京都白家。
书房之内烛火昏暗,一中年男人坐于书案之后,一高一矮两道人影站在其对面。
白修把面前信纸推至他兄弟二人跟前:“瞧瞧吧。”
白绍取过那信纸看过后脸色大变,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蛮夷贼寇,当我白家是他何人,竟敢如此使唤我等。”
白泽从他掌下取出信纸查看,然后架至火上烧成灰烬。
“这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白修冷嘲一声,恨铁不成钢怒斥道:“当年留你在扬州是为叫你寻太子下落,你倒好趁你大哥不在与蛮夷勾结上了,如今这便是自食恶果。”
白绍自知理亏,被骂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当初他与蛮夷合作,是为了得到蛮夷的相助,看重的是其身后庞大的部落人马,可哪知红姑那贱人竟然背着他先一步与蛮夷勾搭在一起,想踢了他自立门户。
他被摆一道不说,把柄还留在了蛮夷人手中,红姑那贱人是眼睛一闭死了,叫他如今跟吃了苍蝇一样,甚是难做。
他白家自从六年前官银一事后一落千丈,否则哪里能如此被动。
剥官削职,从当初堂堂二品大臣被贬至如今的九品司狱,重臣之家落败到如今的小门小户,且这般还是因为陛下开恩,看在白家祖上为开国功勋的份上饶白修一次。
否则就以三千万两白银的数目,白家全族死上十回也不够。
“那人如今对我们已是不满,此节骨眼上若知晓我们与蛮夷有所勾结,定会弃我白家于不顾,届时我白家才是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此事,不能应。”白修面色铁青沉声分析着。
两年前三皇子莫名暴毙,所有与之来往密切之人皆成了怀疑的对象。
查探半年无果后皇上龙颜大怒,一气之下竟要斩杀所有与三皇子有关系之人。
谁人不知白家与三皇子来往最是密切,白修当时便认为白家完了。
可谁知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向陛下求情,不仅救下他们也救下了所有陛下准备斩杀之人,此人便是先太子,如今的怡亲王。
由于先太子身子自小不好,当初先皇薨时他又不慎落入水中昏迷不醒差点就随先皇一同去了。
先太子自愿让出皇位,叫自己的五皇叔也就是如今的元安帝继了皇位,元安帝念他身子抱恙,感他自动让贤之恩,特给他封了怡亲王,赏了他一块京都宅院,叫他做了个吃穿不愁的闲散王爷。
经过此事世人皆知先太子仁善,如冰莹雪至贤德有信,若非身子不好,定是一代明君。
先太子做事也极为低调,并且乐善好施,据说有乞丐从他府门前过讨饭吃,他都不忍驱赶,不仅送衣送食,甚至见对方手脚完好,特在自己府内给其找了个活计,叫他自食其力。
随着其美名远扬,不少世家都起了歪心思。
谁不想做人上人?
开国元勋,功勋世家,一朝成,享荣华富贵百年,何况这皇位本就是先太子主动让贤而出,再拿回来也不过是应该的。
当然这种事自是私下进行的,先太子一开始还是推拒的,后来随着不少世家的鼎力支持,便也半推半就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暗地中收兵买马,只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吹一口了。
而白家与所有世家一样,对人说人话,对鬼说鬼话。
大局未定前自是不会把筹码压在一人身上,他白家与三皇子是有往来,可私下却也没放过先太子这棵朝阳树。
无论先太子是否救过他白家,如今他白家也必须得仰仗这先太子。
想着他抬眼看向白绍身旁之人,一位身形极矮,只有桌案之高,面相丑陋的侏儒,可此时白修看着他时眼中却难得带了些柔和。
“你怎么看泽儿?”
白泽嗯了一声表示赞同白修的话:“父亲所言有理,此事确实应不得,可蛮夷手中抓有二弟把柄,这样贸然回绝定会叫其不满,白家如今经不得半点意外,儿子会去信一封问明情况,到时候在做定夺。”
回绝等于得罪,答应又怕那人知晓,白家真是骑虎难下啊。
“父亲,据传言有人在查十八年前那事,可要儿子去打探打探?”白泽突然说道。
闻言白修直接从案后站起身来,脸色比刚才苦恼蛮夷一事黑了数倍。
“从何听来的?是何人传的?”
“儿子派出去的探子打探到的,儿子特去查过那人,也与我们一般,是先太子麾下的。”
白修听见对方是先太子麾下的这才稍展眉头坐了下来:“十八年前那件事叫我白家享了数十载的荣华,可惜为父目光短浅,没有意识到事情重大,如今回想真是悔不当初,如今我白家必须全力扶持先太子登上皇位,只有这样,事情败露之际我白家才能活命。”
他叹息一声,浑浊眼中闪过狠厉之色:“给蛮夷回信,就说我白家同意他信中所言之事,可作为条件,我白家也需要他们的支持,但凡我白家需要用人之时,他们的人必须随时给我白家调遣。”
白泽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儿子遵命。”
白绍倒是有些糊涂:“父亲,你不怕那人知晓了?”
白修瞪他一眼,分明是他最器重的儿子,却比不得一个丑陋的侏儒,这个脑子简直蠢笨如驴,想得对方器重首先你白家得有教对方高看一眼的资本,而他白家如今有什么?
再不给自己争取点筹码,就算对方登上皇位白家也是被舍弃的那一个,毕竟支持不只是空口说说而已。
夜黑风高冷风呼啸,一人自白家后院鬼鬼祟祟而出,朝着胡同深处快步行去。
而胡同深处一人早已等候多时,白家之人附在其耳边低声几句后便快快离开了,那人转身也消失在黑夜中。
京都芙蓉锦阁阁楼之内,顾卿辰手中把玩着一块金印听着黑昼的禀报。
“白家果然上钩了。”莫老笑道。
顾卿辰不置可否,根本不意外白家得做法,拿着金印起身就往外走。
莫老慌忙叫他:“这大晚上的去哪里?”
顾卿辰头也未回道:“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