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辰在昏暗烛光之下坐了很久,直到寅时,他才冷笑一声回到榻上。
烛火也在他起身离开后燃烧殆尽,随着一缕青烟飘起,那抹微弱光亮也彻底的暗了下去。
第二日安锦舒从如意院出来时天空已露鱼肚儿白。
她走路虚浮,身子全靠红鲤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去。
她只觉手臂酸胀,脖子更是酸疼,身子骨都软成了面条一般一点气力都没有。
前一日夜间本就没睡好,白日又奔波寻药,夜里被自家祖母罚着抄了一夜女德女戒,此刻不仅头晕脑胀,面色憔悴又惨白。
“小姐,可想吃些东西?”红鲤见安锦舒如此心疼的无以复加。
安锦舒摇头,她现在只想睡觉,什么也不想做。
可是她又放心不下顾卿辰,所以睡觉之前她决定去看顾卿辰一眼。
可是红鲤却拉着她不叫她去:“小姐走路都在飘如何能走到前面去,奴婢送小姐回院子,小姐好好休息,奴婢替小姐去探望四少爷。”
听着红鲤的这个提议,安锦舒迟钝的脑子转了转,然后认为可行。
她确实扛不住了,她恨不能现在倒地就睡,顾卿辰那里有张财张宝照顾她也无需太过担心,纵不过还有红鲤替她前去探望,她睡一觉起来再去也不迟。
安锦舒迷迷糊糊随着红鲤回到繁锦阁休息,闭眼之前她还不放心的交代红鲤记得给顾卿辰熬些补身子的汤给他喂下去。
红鲤一边听一边记,还不忘给安锦舒盖好被子。
安锦舒脑袋一碰到枕头困意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喃喃念叨:“还有.....还有雪...雪肌....膏,别忘了给他抹,留疤.....不好看了。”
红鲤没听清,遂也未放在心上,全当她睡着了在说梦话,叫阿梨守着她,自己则是往前院去了。
红鲤走过长廊路过一个花园假山时突然听见两个丫鬟的交谈声,她本也未放在心上,可偏偏她听见了“四少爷”三个字。
于是出于好奇她佯装路过,慢下了步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那两个小丫头躲在假山后偷嘴,并未发现有人来了,还唏嘘着顾卿辰的事。
左右不过顾卿辰那张脸毁了可惜,或是伤的很重等等。
后来说了没两句一个小丫头突然提到天麻,红鲤的眼睛瞬间亮了。
天麻乃是她们所缺的药材其中一味,此药与别的草药不一样,天麻生长条件极为苛刻,采摘更是危险重重。
长在悬崖峭壁之上,且得是极阴极寒之处,幼年天麻是毒草,没有治病之效,年份过长的天麻又丧失药效,无用。
想要入药,必须得取二者中间者,便是年份不长不短的天麻才行。
因长在悬崖峭壁又是极寒之处,采摘上来且不一定有用,所以天麻乃是最难寻的草药之一。
她家小姐最是担心这味天麻,就怕最后寻不见这天麻坏事,不曾想竟能在此听见。
“那花白杆黑瓣有着奇香,你若是去过库房也定能闻见。”
二人原是安老太太院中的小丫鬟,趁着早上无事在此躲清闲。
恐是为了凸显自己见多识广其中一个小丫鬟便把自己看见天麻以及那天麻长什么模样,有什么特征全部说了出来,洋洋得意的模样哪怕红鲤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也能从她语气听出来。
她二人说的忘我,红鲤也没打搅她二人,把此事默默记下,然后刻意发出动静来,告知这二人有人来了,很快假山后的声音便消失了,红鲤侧身躲了,只看两个着桃红色衣裳的小丫头匆匆忙忙溜了。
她也没有逗留继续往前院而去。
午间顾瑶送来了草药,安锦舒也因她的到来结束了休息。
顾瑶表示她今日一早已经与她娘进过宫了,她也把信送到了盛怀安手中。
还表示最近宫里不太正常,死气沉沉的,就连御花园都没了往日的美艳。
“怀安哥哥可好?”看她说的吓人安锦舒便有些担忧盛怀安。
顾瑶点头:“看状态还算好,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皱着眉头,好似有什么烦心事。”
“应该是为了姑苏瘟疫一事。”安锦舒如是道,毕竟盛怀安今日头疼之事只有这个了。
“烟烟你信中写的什么啊?找盛怀安帮忙寻药吗?”顾瑶好奇。
安锦舒蓦然笑了:“不是,只是近日我事情较多,怕无法给他送行,便写封信叫他放心。”
顾瑶一阵龇牙咧嘴似有些受不了:“我当是求助信,原来是相思书啊。”
安锦舒莞尔一笑并未否认也并未承认。
见安锦舒似有心事顾瑶也未再提盛怀安:“在担心药材的事?”
“还差三幅药材,其中一味天麻最是难寻,玉棠你可有耳闻?”
顾瑶自是没有听过的,但她还是问了一嘴天麻是做什么用的。
安锦舒告知她天麻之作用,顾瑶点点头表示她想想法子,她进宫方便,她想法子去御药房问问。
这本不是她的事,可她如此上心安锦舒自是感动。
顾瑶因为要赶着去给其问药,所以并未逗留,又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匆匆去了。
她走前安锦舒问她不去瞧瞧顾卿辰吗?
顾瑶说不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可以见。
她前脚走,后脚红鲤便把早间听见的事给安锦舒说了。
“当真?是祖母院子里的吗?”
红鲤点头:“不会错的,奴婢看到她们衣裳了,是老夫人院子里的。”
安锦舒面色一喜:“快红鲤,梳妆,去祖母那里。”
正发愁天麻一事,这便送上门了。
安锦舒马不停歇的往如意院赶去,进了屋子后却发现屋中有客人。
是盛国公夫人谢氏。
见到她来谢氏立马笑意璀璨上前拉住她的手:“刚才还在与你祖母说起你,这不是巧了嘛,来,坐。”
安锦舒有些懵的被拉着坐下,她看看谢氏在看看座上自家祖母,有些好奇她二人刚才在说什么。
似乎是知晓她在想什么,谢氏自顾自笑道:“昨夜我做梦啊,梦见有别人家前来求娶烟烟,我这心啊自醒后就七上八下的,怀安那孩子受陛下器重受命前往姑苏这婚期是一拖再拖。
我本担心着,因前一阵子烟烟你说想一年后再完婚,今日前来你祖母却说你本有意近日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