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坐在院落门口啃着玉米的大胖小子,突然出现在他们屋里。
奚贺微楞,“你怎么进来了。”
那小胖孩不屑的撇了一眼奚贺,转头看向栾柔。
奚贺一怔,这小胖孩是在无视他。
撇了一眼栾柔,“看来是找你的。”
栾柔坐起身,嘴角含笑,“小宝贝,你怎么进来了。”
栾柔冲着小胖孩招了招手。
小胖孩一脸害羞,哒哒跑到栾柔跟前。
奚贺淡淡的撇一眼小胖孩,却对栾柔道,“看来你们还挺投缘的。”
栾柔伸出手,把小胖孩胖乎乎脏兮兮的小手,我在自己的手里。
这小手又软又滑,让人爱不释手。
奚贺嗤笑,“没见过小孩吗,我记得你弟弟也有五个月了吧。”
栾柔把小胖孩抱到自己的怀里,在那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这不一样,我弟弟现在除了流口水还什么都不懂呢,我娘说了,小孩子四五岁的时候最好玩了,行动笨拙,想法天真,还可以和你聊天。”
奚贺一脸不屑,好玩吗,又傻又天真,又没有自保的能力,一个小破孩,看看他胖的,兹兹。
由于童年过的不幸,在奚贺最弱小的时候备受欺凌,所以奚贺最讨厌的便是小时候。
当看见毫无能力保护自己的小孩,打心底厌烦。
直至与栾柔生下孩子,也是对孩子不喜,所以造成他日后备受栾柔娘仨挤兑。
栾柔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脸,“小宝贝,告诉姐姐,你几岁了。”
小胖孩伸出五个手指,用力张开,栾柔一乐,“五岁啦。”
“真乖,来,姐姐给你糖吃。”
栾柔在腰间摸了摸,辛亏之前她买了一些小点,为了饿时充饥。
把糖果放进小胖孩的嘴里,那小胖孩脸色一惊,脱口而出道,“甜。”
“甜吧,那,这些都给你。”
栾柔把剩下的糖果全部放在小胖孩的手里。
“小胖……。”
门外传来妇人的声音,那小胖从栾柔身上跳了下来。
“娘……甜。”
那妇人走进门,便见小胖孩举着手让她看。
“娘,糖。”
“什么糖。”
看见妇人到来,栾柔从炕上下来,一脸笑意,“大嫂,我刚刚给了孩子几块糖。”
妇人一瞧孩子手里,果然啊。
“那多不好意思,这孩子有没有谢谢两位哥哥。”
“姐姐。”
小胖孩嘴里含着糖,模糊不清的说道。
可是妇人还是听清了,“什么姐姐。”
小胖孩回头看了一眼栾柔。
栾柔笑眯眯道,“让大嫂子误会了,我是个女子,为了一路方便所以才穿着男人的衣服。”
妇人仔细的又打量了一眼栾柔,见栾柔唇红齿白,可惜一脸红疹,刚开始见她就是因为红疹所以就没有仔细看,现在再看果然啊,正儿八经的女子呢。
“瞧我着眼神,还不如一个孩子,连是男是女都没有分出来,还一个劲叫公子,真是抱歉。”
栾柔淡笑,“无碍的。”
“二位,长途跋涉饿了吧,我准备了一些粗茶淡饭,二位不嫌弃一起用吧。”
俩人来到院落的正房,一进门一张落地小桌子已经摆放好。
桌子上还摆放着,一盘水煮鱼肉,一盘玉米,还有两碗稀粥。
经过这几天吃苦,栾柔早已没有了大家小姐的娇生惯养。
那飘满香气的鱼香饭,看的栾柔垂涎欲滴。
一旁奚贺眼神微暗,神色难辨。
妇人笑盈盈道,“粗茶淡饭,二位别嫌弃,来坐下吃吧。”
栾柔笑眯眯道,“谢谢大嫂子,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说着大步走过去,端起碗先喝了一口粥。
放下碗时对着奚贺道,“快来啊,好好吃。”
奚贺慢慢走过去坐下。
见栾柔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鱼肉,放在嘴里。
“恩。”
栾柔一惊,看的奚贺一愣。
连忙问,“怎么了。”
栾柔微微转头,用筷子指着鱼,“贺三,你快尝尝,这鱼真好吃。”
切,奚贺嗤笑。
“赶紧吃吧,丢人。”
“不是,不是的,你快尝尝看,真的好好吃,这鱼看着做法简单,可是味道却极其鲜美。”
抬眸看向那夫人,“大嫂子,你这鱼是怎么做的,好好吃。”
妇人淡笑,“姑娘夸赞了,这鱼就是寻常做法,用水煮熟了,在上面撒点盐巴。”
“这么简单。”
“可不,就是这么简单,农家饭哪有什么复杂的。”
栾柔拿着筷子又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可是这鱼肉做的却是比家里的还好吃。
一旁奚贺默默不语,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口放在嘴里。
鱼煮的火候不错,但是腥味仍在,看的出来却是如那妇人所说,只是平常水煮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种在平常不过的鱼,也能让栾柔吃得这般香,若是他出手,舌头还不得吞下去。
不过也不怪她,从昨天到现在她应该都没有好好吃东西,难得吃个正经的家里饭,给她一碗糠她都会觉得好吃。
看着栾柔满足的表情,奚贺忽然想到自己幼时,当初他年幼在宫里,差点饿死,后来吃人家剩下的半块风干已久的馒头,就着水吃时,比栾柔表现的还要夸张。
嘴角露出一抹回顾往事的笑,伸出筷子夹了一口鱼肚子上的的肉,放在栾柔跟前的小碟子里。
“多吃一点。”
栾柔是真的饿坏了,之前在那些乡镇,她吃的虽然不比家里,可是顿顿是热乎的饭,却因为后来到了田林县,真是倒霉又悲催,害的她饭没有好好吃,觉也不能好好睡,还差点丢了小命,果然一个人不能轻易离家。
如今终于可以安稳的坐在这里吃上一顿正经的饭,栾柔觉得自己幸福死了。
当栾柔吃饱喝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在炕上直哼哼,嘴里还吵着好吃。
一旁奚贺嗤笑道,“原以为你一个千金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是个不能吃苦的,却没有想到你会一个人千里迢迢的来到这,一顿农家饭能让你吃的这般满足。”
栾柔躺在炕上,闭着眼睛假寐,这哪里算是苦,只是第一次经历有些新奇和害怕罢了。
想想前世她在宫里的那两年非人的待遇,一顿农家饭对她来说,已经是美味佳肴了,所以这一世对于吃穿,栾柔都没有太大讲究,偶尔几次挥霍也是因为整治渣渣。至于千金小姐,她一个侍卫之女,有幸被丞相收为养女,对她又宠爱有加,故而给了她一个千金小姐的名号,让她享受了十多年荣华富贵,若是没有被丞相收养,她哪里配得上千金二字。
奚贺不知栾柔所想,以为栾柔累了,没有听见栾柔回应,便合衣躺在一边。
——
栾毅带着吉祥还有蝴蝶飞鸟,四人一路赶到晋城。
原本吉祥找了一间极为低调的客栈,供他们四人休息,谁料蝴蝶和飞鸟强烈反对,偏要入住最贵最好的客栈。
本来就不想带蝴蝶和飞鸟二人,结果她们还想要享受高级待遇。
就算不愿动气的吉祥也和蝴蝶犟了起来。
客栈门口,俩人不相退让。
这边。“大公子,不是我和蝴蝶非要住贵的客栈,只是依照我们与小姐的了解,小姐若是路过那里必定会住贵客栈,因为小姐曾经说过,越是名气大的地方靠山就越硬,所以不会有人敢上门寻事,也是最安全的。”
栾毅挑眉,“柔儿她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女子会这般说?”
飞鸟垂眸,“大公子有所不知,小姐上次大病后变了许多,一个人总是在院子里面一坐一天,时常拿着游记说,希望有一天可以出门走走,然后就把在游记里面所看见的和奴婢们讲,所以奴婢才斗胆猜测小姐出门一定会住这最贵的客栈,若是真的我们可以打探一下小姐的踪迹,总比一路直奔北郡的好。”
栾毅撇了一眼飞鸟,栾柔身边的这两个丫头,他还算了解,蝴蝶泼辣,飞鸟稳重,她们与栾柔相处的时间要比他久。
扬声喊道,“吉祥,换间客栈。”
吉祥蹙眉,一时不解。
反观蝴蝶嘴角扬起,一脸得意。
“哼,早说让你换间客栈了。”
重新找了一间,进入客栈,共要了三间房。
客栈里,飞鸟整理的行礼,一脸愁苦。
“蝴蝶,你说咱们真能找到小姐吗。”自打小姐不见了她便一直担忧着,小姐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能去哪里。
知道飞鸟担心小姐孤身一人,又是女子,害怕路上遇见危险,蝴蝶坐到飞鸟身旁安慰道,“别担心,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姐那么聪明,一定会平安的。”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
“蝴蝶飞鸟,饭菜已经备好了。”
听着吉祥的声音,蝴蝶愤愤道,“知道了。”
“好了,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小姐的,等会下楼吃饭,我们再问问店小二看看他这几天有没有见过小姐。”
飞鸟抹去眼睛的湿润,点了点头。
二人走出房门,吉祥一直等在门口。
看见蝴蝶率先出来冷哼,“谱摆的很大吗,竟然让大公子等。”
蝴蝶也不甘示弱,仰着头道,“谁让你们等了,不是说好就当我们是陌生人吗。”
“你……。”
蝴蝶挑眉,“怎么样。”
“好了蝴蝶,我们快下去吧,别让大公子等。”
飞鸟拽了拽蝴蝶的袖子。
蝴蝶轻哼,“本来吗,是他说当我们是陌生人的。”
三人下楼,栾毅早已在楼下坐着。
蝴蝶和飞鸟快速走过去一脸歉意,“奴婢有错,让大公子久等。”
栾毅挥了挥手,“无妨,都坐吧。”
蝴蝶和飞鸟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尤其是蝴蝶与刚刚一脸凶悍截然相反。
吉祥眼底讥笑,这个女人还真能装。
“小二,上菜。”
“好嘞,客官。”
蝴蝶环顾这店面,刚刚在楼上一直安慰飞鸟,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她也担心不知道小姐到底是不是安全的。
等店小二端着两盘菜过来放在桌子上,“四位客官你们点的菜,请慢用。”
蝴蝶冲着店小二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声音轻柔道,“谢谢。”
声音一出,众人一愣,就连飞鸟也觉得十分怪异。
只是蝴蝶就像没有见到似的,继续对着那店小二抛媚眼。
“小二哥哥,可以向你打听一件事吗。”
店小二长期在客栈里跑堂,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可是眼前这位女子长得水灵灵的,声音又这般甜美。
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这位姑娘,请问你要打听什么事。”
蝴蝶伸手拉着店小二的袖子。
“小二哥哥,你是一直在这店里做事吗。”
店小二微微一笑,“满打满算,正好五年了。”
“哦,这么久,那小二哥哥一定特别机灵,十分得掌柜的意。”
被蝴蝶这么一夸,店小二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
“哪里,姑娘真会说话。”
蝴蝶抿嘴,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帕子挡在嘴前。
那一举一动十分撩人。
飞鸟有些尴尬,蝴蝶这是在做什么呢,大公子还有吉祥都在这看着呢。
一时不知蝴蝶到底要做什么,目光偷偷的打量了一眼栾毅和吉祥。
栾毅表情淡淡,没有发怒的迹象,让飞鸟不由的心里一松。
可是一旁吉祥的脸色却十分难堪,认识吉祥这么久,虽然俩人之间的话很少,但是也算是有些了解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吉祥脸色这般黑。
而蝴蝶不知收敛继续对那店小二抛媚眼。
“小二哥哥,这几天你有见过一个十四五岁带着面纱小姑娘吗。”
蝴蝶的话因一出,飞鸟立即明白了,感情蝴蝶是在向店小二打听小姐的踪迹呢,可是也不需要抛媚眼的勾引吧。
店小二一怔,“小姑娘,天天见,有来吃饭的,也有住宿的。”
蝴蝶一脸娇嗔,“讨厌啦,人家说的不是这个,是一个单独的小姑娘,带着面纱。”
“带着面纱。”店小二努力回想,“小姑娘倒是见了不少,可是戴面纱的没有。”
蝴蝶蹙眉,没有,难道说小姐没有住在这过。
想了想后又开口道,“按,就这几天内,那有没有年纪十四五岁,一个人出门住店的人,出手还特别大方的姑娘。”
“这个嘛。”
店小二用力想也没有见过什么特别,出手还大方的姑娘。
“这个真没有,你们看这每天人来人往,而且你们还说她带着面纱,这么特别的记号我若是见了一定会记得的。”
蝴蝶又开口声音拉的老长,“小二哥哥,你帮忙好好想想嘛……。”
一声娇滴滴的声音,惹得店小二面红耳赤,“那好,再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一个十四五岁,还出手特别大方,脸上还带着面纱,哎呀,他是真的想不起来,每天人来人往那么多人,谁会记得那么多。
就在这时突然传过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十四五岁的少年,到是有一个,但是却不是你们说的带着面纱的姑娘。”
众人回头一看,店小二开口道,“掌柜的。”
掌柜的挥了挥手,示意店小二可以出去忙别的了,店小二收拾了一下东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特意撇了撇蝴蝶的脸蛋。
“掌柜的你说什么少年。”
柜台内,掌柜的低头继续写着账本。
“就是前几天,我这来了一个行为举止很奇怪的少年,在这住了一夜,当时她还问过,西郡是走陆路还是水路。”
飞鸟和蝴蝶对视,西郡,表少爷就在西郡。
转头一起看向栾毅。
“大公子。”
栾毅眉头紧蹙,目光一直盯着掌柜的看。
一旁蝴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听掌柜的说出小姐的下落,急于问道,“掌柜的,那你可还记得那少年的长相。”
“这样嘛,记也记不清了,但是有一点,那个少年年纪不大,但看她的穿着,就能看出她的家境不错,那衣服的面料,好像是几两银子一尺的,那跟那位公子身上的面料倒是挺像的,而且样式也差不多。”
众人看了一眼栾毅身上的衣服,栾毅身上的衣服乃是相府特制的,能与他穿一样的衣服除了栾丞相,那就是栾府的二少爷栾洋了,这么说小姐是穿二少爷的衣服走的。
那掌柜的又道,“那少年虽然穿的好,长得却不行,小脸却黑,眼睛圆圆的倒是挺亮。”
那掌柜越说,他们便越觉得那是小姐。
真是的,小姐太狡猾,竟然穿二少爷的衣服,还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少年。
“掌柜的,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还记得这般清楚。”
那掌柜的终于放下手中的账本,抬眸看向栾毅四人。
“我这一天除了看账也没啥要做的,实在是那个少年太有意思了,明明是个男孩子把,竟然有了两个耳洞,小小年纪,一看那稚嫩的模样就知道第一次出门。”
听到这,栾毅手下意识收紧。
“不过那个孩子到是有几分心计,为了防身还特意买了刀和剑挎在腰上,这在晋城官吏严明,到是不用怕悍匪什么的,可是继续往北走就不知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了。”
栾毅眼眸微暗,立即站起身对着掌柜道谢,“谢谢掌柜告知,他日找到人后,在下必有重谢。”
掌柜的摆了摆手,“公子太客气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而已。”
栾毅微微颔首,对着三人道,“即刻启程。”
——
到了傍晚,九月份的天气渐凉。
好在这吴家嫂子用柴火填炕,栾柔和奚贺所躺的炕上渐渐上来热乎劲。
躺在热乎的炕上,闭目享受这一刻安逸,谁料院落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屋内,躺在炕上休息的栾柔一怔,立即坐起身仔细辨别外面的声响。
好像有人在哭,那哭声还是那胖娃娃的。
起身推了推奚贺,“贺三,你听外面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会有哭声。”
奚贺把头转向一边,“没有,你听错了。”
屋外呜呜的哭声渐渐放大,这么清晰的声音,这么会是她听错。
看了一眼背对她的奚贺,心里气不顺,什么人啊,在人家住着,听见有声音也不出去帮忙看看。
不出去拉倒,她自己出去看看,坐起身穿上鞋子,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门。
院内不知何时多了五六个人,与吴嫂子对持。
而那妇人身后,小胖孩呜呜直哭,一双胖手紧紧抓着那妇人的裙子。
“她张嫂子,你不能这样。”
其中一个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声音尖锐道,“我不能,我怎么不能,本来我家那口子好好的在家里带着,是你家吴青非要扯上我家那口子出去打鱼,现在好了,他们如今被掉进河里寻不到了,到时你让我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哟。”
吴嫂子也呜呜哭泣,明显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栾柔看见小胖孩被吓的浑身发抖,立即走上前把孩子抱起。
众人一看见一个陌生的人,还一脸红疹,立即吓的往后退。
“你……你是什么人。”
栾柔没有理会,心疼的看着小胖孩被吓的一抽一抽的,栾柔心疼的在小孩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小宝贝别哭。”
众人看见栾柔穿衣打扮,又顶着一脸红疹,立即胡乱猜测道,“小吴家的,你家吴青出门打鱼,你一个女人竟然在家招男人。”
好心招待栾柔和奚贺的吴嫂子一愣,顶着一双红红的眼睛转头看向栾柔。
声音哽咽道,“劳烦姑娘帮我照看孩子,我要出去去寻他爹。”
栾柔微楞,还来不及反应,吴嫂子不顾众人的议论就冲出人群。
院子里面的几个人叽叽咋咋的在后面咒骂。
栾柔感觉不对劲,立即转身进入屋内,把孩子往炕上一放。
“贺三,你醒醒。”
栾柔用力推了奚贺几下,也不见奚贺醒过来。
“贺三,你快一点起来。”
“干嘛。”
奚贺声音沙哑,浑身发热,头昏昏沉沉,转过身。
“贺三,你快起来去看看吴嫂子去哪了,好像不对劲。”
“她愿去哪就去哪呗,人家的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因奚贺脸上带着面具,栾柔根本就没有发现奚贺的脸是红的。
“你快起来。”
奚贺艰难的撑起身子,坐起来,便看见那小胖孩看着他一抽搭抽搭的。
“贺三,你会武功,你快帮忙去看看。”
奚贺穿起鞋,身体微晃。
栾柔没有注意,只顾着把孩子抱起来。
“我刚刚听外面的人说,吴嫂子的相公出去打鱼没有回来,应该是去那个河边去找。”
奚贺回身撇了一眼抱着孩子的栾柔,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出屋去。
出了门,郭星和一枫突然出现。
“主子。”
奚贺摆了摆手,“去找找那妇人去哪了。”
“主子你身体不舒服。”
奚贺摇头,“我没事。”
郭星斗胆给奚贺把了一下脉。
“主子你发热了。”
奚贺一时站不稳,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他后背有个小伤,在河水洗过后,只是简单的上了一点伤药,他自认身体好,没有太在意,没有想到这小小的伤口竟然发炎,导致他浑身发热。
郭星从腰间拿出他们隐阁特制的秘药,“主子,服下一粒吧。”
奚贺接过药含在嘴里。
头还是昏昏沉沉。
可是却没有忘记栾柔叫他做的事。
“去看看去。”
“主子。”
“快去吧。”
奚贺此时浑身难受,就连发火都没有力气。
这都多少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生病呢。
“郭星你留下,我去看。”郭星点头,一枫一跃直接飞了出去。
这边郭星看着身体不适的奚贺,心里又把栾柔恨上了。
自打主子认识了栾柔,就没有好过。
栾柔独自守在那农户里,看着小胖孩睡得安稳。
掖了掖被角,走向大门外看着外面漆黑的夜里。
也不知奚贺到底去哪里找人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直到后半夜,睡梦中,栾柔被惊醒。
听见声音立即走出房门。
结果看见奚贺和那妇人还有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回来。
“贺三,吴嫂子……。”
栾柔的话音刚落,就见奚贺脚步虚浮,人差一点就倒了下去。
好在栾柔眼尖,一把把奚贺托起。
“贺三,你怎么了。”
吴嫂子对栾柔和奚贺出手相助十分感激。
感激道,“大妹子,你男人病的这般重,你还能让他去找我们,真是太感激你了。”
“病了。”伸手摸了摸奚贺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
栾柔这时才反应怪不得今天奚贺如此疲懒。
“麻烦大嫂子帮我扶他进去。”
“哎。”
那妇人还未上手,便恶狠狠的吆喝一声,“傻愣子着做什么,快扶啊。”
那个浑身湿透的男子,木讷的伸手去扶奚贺,谁料下一刻手就被打掉。
“娘子,我不让别人碰我。”
额……
栾柔一脸尴尬,这贺三胡说什么呢,谁是你娘子啊。
一时尴尬,还好那吴嫂子先反应过来。
尴尬笑笑,“这公子不喜人碰,大妹子快先扶他进去把,我去给他熬药。”
“哦,谢谢吴嫂子。”
栾柔吃力的把奚贺扶了进去,一边走,一边咒骂。
“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还不喜人扶,你是冰做的一碰就化了。”
“只给娘子扶。”
栾柔只顾的费力的把奚贺扶进去,完全没有注意奚贺的语气和某人很像。
奚贺因为身体有伤,又服用了隐阁的秘药,本来休息一晚就好,可是看着栾柔如小丫头似的,又喂水又喂饭,围着他团团转。
奚贺决定好好享受一把,他好歹也是为了她才来到这的。
要不然至今他还在家好吃好喝呢。
栾柔端着盆水走进来。
奚贺见此立即闭上眼睛,嘴里发出呻吟道,“娘子,我不舒服。”
栾柔把帕子侵湿拧了拧,听见奚贺叫她撇了一眼炕上。
“叫娘子还叫的挺顺口,我刚刚吴嫂子说了,你也是为了方便才这样叫的,当着人面叫也就算了,私下里你就别叫了,让人误会可怎么好,亏得这不是圣中,在圣中本就有个傻子天天撵屁股后娘子娘子叫,这又遇上你了,真是的。”
听着栾柔抱怨,奚贺不自觉的嘴角勾起。
这个女人,还敢叫他傻子。等回圣中的,看他怎么收拾她。
“娘子。”
奚贺再次叫出娘子,声音带着颤音。
听着栾柔头皮发麻。
恶心死了。
把帕子拧干走到炕前。
“我给你降降温,省的你发热热糊涂了,谁是都分不清。”
伸手便想去掀开奚贺脸上的面具。
谁料下一刻手就被握住。
“娘子,千万别偷看我,会做噩梦。”
栾柔眉头轻蹙,“你醒了。”
“没,还昏着。”
栾柔斜了一眼奚贺,“你不让我给你降温,那你就这么热着。”
“不要。”
奚贺突然翻身,伸手拉住栾柔的手直接往自己的胸口贴去。
“我这也热。”
栾柔一惊,吓的直接把手抽回。
“你发什么疯,我不管了,你爱病病去。”
这时,吴家嫂子敲了敲房门。
“大妹子,药熬好了,快给你相公喝下吧。”
栾柔一愣,瞪了一眼奚贺,起身笑脸相迎的走出门口。
“吴家嫂子。”
“药给你,趁热给他喝,喝完后,捂一身汗人就好利索了。”
栾柔本想拒绝,可是想了想毕竟奚贺这样是因她而起。
把药接过来,对吴家嫂子连连道谢。
回到屋里,栾柔把药端过去,“起来喝药了。”
奚贺慢慢睁开眼睛,“我头晕,你喂我。”
“好,我喂你。”
栾柔努力压制心里的闷气,笑眯眯的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滚烫的药,轻轻吹了吹,“来贺公子,小女子喂你用药奥。”
“啊……。”
奚贺闭着眼睛张着嘴,栾柔故意使坏的又重新舀了一勺微烫的喂进奚贺嘴里。
感受到烫意,奚贺立即睁开双眼,“好烫好烫。”
看见奚贺吐舌乘凉,心里这个笑啊,叫他生病使坏,占她便宜。
可是栾柔还没有高兴多久,就被奚贺阴鸷的眼神给吓住了。
“贺三。”
奚贺把舌头伸出来,只见那舌头烫的通红。
这时栾柔才注意自己的玩笑开大了。
连忙道歉,“对……不起,贺三,我……。”
“枉我这么信任你,听说你离家,我便担心你的安危千里追来,没有想到就受你这般待遇。”
“贺三。”
栾柔真心觉得抱歉,可是奚贺没有给栾柔这个机会,端起药碗不顾是否烫嘴,直接饮下,转身躺在炕上,把头蒙上,不理栾柔。
栾柔意识到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坐在一边温柔小意道,“贺三,你别生气,我错了,我再也不坏你了,对不起。”
奚贺紧紧的蒙着被,不理会栾柔。
栾柔有些挫败,暗怪自己太过分了。
且不知被子底下奚贺笑的邪恶,那么一点点温度怎么可能伤害的了他。
他就让栾柔内疚。
——
次日,栾柔没有了对奚贺那种随便。
早早起床端水送药,让奚贺正正经经享受了一把,有娘子照顾的感觉。
当着栾柔的面,奚贺一脸难堪,反而栾柔离开,奚贺便偷偷窥视栾柔的表情。
真心觉得逗弄栾柔十分有趣。
到了饭间,栾柔终于看清了这家的当家的吴青。
原来昨天一早吴青便出海打鱼,因为找到一个海点知道那里鱼群多,为了能多捞回一些鱼卖钱,靠他一个人的力气是根本不行的,于是觉得找个伴,便找到了张家人,没有想到晚上天色变暗,便起了风。
渔船不稳,最后连鱼带网全部刮进海里,害的他们白忙一天,吴青心有不甘,他好不容易才打来的鱼,就这么丢了。
经过与张家的一商量,吴青决定跳水把渔网捞回来,里面能有多少鱼就有多少鱼。
正巧吴青跳海这一幕被另外一艘船看见,才造成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贺兄弟,昨天的事谢谢你了,若是你和大妹子没有在我家借宿,我还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事。”
奚贺摆手,“是我应该谢谢大哥大嫂才对,若是大哥大嫂没有收留我与拙荆,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在哪里落脚呢。”
听着奚贺与吴青的对话,栾柔又从新认识了一把奚贺。
真不知道这贺三到底是何人,明明是留一口的老板,却在那里掌厨,明明没有什么太显赫的身份,却能出入皇宫,若是说他有大背景,可是在这农家务院的事,全都精通,看着他与吴青互动,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呢。
“贺家妹子。”
恩?
栾柔回神,该死的贺三,竟然给她定了名分。
看见吴家嫂子,栾柔淡笑,“吴家嫂子,怎么了。”
“瞧瞧你,一直看着贺兄弟,放心跑不了,来这是我做的鱼糕丸子,尝尝味道怎么样。”
栾柔抿嘴,没有解释,拿过筷子夹了一个鱼糕尝了一口。
“唔,这个也好好吃。”
看着栾柔可爱的模样,吴家娘子哈哈哈大笑。
栾柔也有些羞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里看什么都好吃。
小胖孩突然扑通扑通跑过来。
“姐姐,给。”
栾柔看着小胖孩手里拿过来的活物一怔。
“这是螃蟹。”
吴嫂子走过来,立即呵斥,“小胖子,你又偷摸下河了,不是跟你说了,河里危险。”
小胖子摇了摇头,“没有,是大牛哥给我的。”
“大牛哥,张家那小子,我告诉你,以后不准你去跟他玩。”
经过昨天张家婆娘过来一闹,吴家嫂子心里存了芥蒂。
转头看向栾柔,“贺家妹子,瞧着螃蟹又肥有大,今天给你们蒸些螃蟹吃。”
“那感情好,只是这螃蟹。”
螃蟹贵,就算是他们家吃也要花费百两银子在外购买。
“前面有条河,那里啊螃蟹田螺什么都有,不过需要咱们一起去抓。”
栾柔点了点头,“好啊,我还是第一次亲手抓螃蟹呢。”
本来今日栾柔打算赶路,可是因为奚贺身体病重,为了保险起见,栾柔决定在休息一晚。
因此是打定主意要奚贺一路陪同护送她去北郡,田林县的事,真是太可怕了,有奚贺在还能安全一点。
栾柔光顾想事,连奚贺走过来都不知道。
“想什么呢。”
栾柔微楞,对着奚贺笑笑,“五嫂子说要带我去抓螃蟹和田螺。”
“哦,这还有这个。”
“有,可多了,在这这些螃蟹和田螺不值钱的。”
栾柔微楞,“怎么可能,这螃蟹在我们那需要花费几百两银子才能买的到。”
吴嫂子笑而不语,用过完饭,吴嫂子带着栾柔去抓螃蟹。
——
来到河清乡的一条长河,吴嫂子一口一个贺家妹子叫着。
栾柔是真心不习惯,她一个还未及笄礼的少女,硬生生被人当成了小媳妇,这一切都是贺三造成的。
故而栾柔决定待她抓到螃蟹,一定要让贺三来做。
他可是留一口的大厨,做出的螃蟹一定好吃。
“贺家妹子,把这个穿上,然后在下水,这九月份的河水清凉,你又年轻,你与贺家兄弟还未生孩子吧,凉水对女子身体不好,保护一点总是好的。”
栾柔接过吴家嫂子准备的裤子和鞋穿上。
吴家嫂子的话很对,她确实要保护一点,毕竟是未出嫁闺女,可不能光顾着玩而忽略自己。
将来嫁给大表哥还有生一堆娃娃呢。
穿戴整齐,栾柔跟着吴家嫂子一同下河,看着清凌凌的水里,有游来游去鱼虾。
栾柔觉得新奇,伸手捞了一只虾放在手里。
“吴家嫂子,看我抓了一只虾。”
吴家嫂子回眸,笑道,“这鱼虾蟹这河里多的很。”
栾柔低头继续捞着虾蟹。
这时吴家嫂子忽然想起,这河里不仅有鱼虾蟹,还有一些带毒的水蛇,虽然不是致命的毒,但是也能让人昏迷一阵了。
起身刚要提醒栾柔,就听见栾柔尖叫一声。
“啊,痛。”
吴嫂子一惊,立即扔掉手里的筐,快速走向栾柔身边。
“贺家妹子,怎么了。”
栾柔感觉脚踝很痛,还有游戏麻嗖嗖的。
“贺家妹子。”
“吴嫂子,我脚不能动了,好像什么东西咬了我。”
吴嫂子拉着栾柔走上岸,把鞋脱掉裤腿往上挽了挽,见栾柔雪白的脚踝多了两个发黑的咬痕。
“蛇咬的。”
“蛇。”
栾柔一惊。
“毒蛇吗,那我会不会死。”
看着栾柔担忧的模样,吴嫂子淡笑,还来不及解释,突然一道黑影如一阵风似的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