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赵大夫所说,土根爹的病不是越来越好,而是越来越糟糕。
刚到医院时,在土根的耐心劝说之下,不管稀与稠,他爹每顿还能勉强吃上一完。
可现在呢,土根再磨破嘴皮子去哄劝,他爹也只能勉强吃下半碗。
咳嗽的频率比以前更高了,夜晚尤其严重。整宿整宿地咳个不停,弄得土根又心疼又无奈。
虽说土根的姐姐哥哥们,也时不时抽空儿来医院看看老爹。可他们都是有家庭的人,都是当天来当天走。每个夜晚都是土根在陪护他的老爹。
他们也都穷得叮当响,除了给自己老爹拿点吃喝的外,鲜有人问起治疗费的事。
辛辛苦苦攒这几百块钱,在医院咋花这么快。刚八九天的功夫,这六百块钱都快花光了。这可咋办!
以前土根曾听有人说,医院是吃钱的机器。现在终于品到了其中的味道。
苦逼的人生啊,年轻的时候用命换钱,年老时拿钱买命。
苦逼的人生啊,一旦没有了钱,想活下去该有多么难!
这是公家医院,想记账打白条肯定是行不通的。一旦没有钱,就只能等死。
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让大队医务室的管大夫给输液打针。因为那是私人诊所,附近老百姓是可以记账打白条的。
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了。只是需要赵大夫出个药方,毕竟他是附近响当当老中医,一般医生是没法和他比的。
赵大夫能给出方子吗?
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试试了。
土根再次满脸忧愁地走进了赵大夫的诊室。
“赵大夫好!”
“看把你愁的。孩子,有啥事?”
“来来来,坐下说。”
“谢谢您!不坐了。”
“赵大夫,果真像您说的,我爹这次是遇到大劫难了。”
“我们已来医院八九天了,也不见个好,反倒越来越严重。真够愁人的!”
“孩子,这种病就这样,你也不必过于忧愁。能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是个好儿子。
“我带来的钱马上就花光了,可我爹的病却不见好,这可怎么办呢?”
“这事别人爱莫能助,只能你们姊妹四处抓借了。这才是提现儿女孝心的时候。”
“俗话说得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嘛!”
“赵大夫,您有所不知。他们四个虽勉强成家,却个个穷得叮当响。这次住院的六百块,还是我攒着订婚娶媳妇的钱。”
“要不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年头,人越穷越借不来钱的。俗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问,富人深山有远亲。您说是吗,赵大夫。”
“孩子,你说这话倒是。可咱这可是公家医院,不能记账打白条的。你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目前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把我爹拉回家,让我们大队医务室的管大夫,上门给我爹输液打针。”
“因为他那里可以记账。也只有这样才能解决目前的窘境。”
“孩子,你这个办法也是可以的。我除了钱以外,其他方面都可以帮的。”
“赵大夫,我还真有一事有求于您。”
“啥事?说吧,孩子!”
“希望您能给我爹开一个用药的方子,这样的话我心里会感到踏实些。”
“孩子,这个没问题。”
“谢谢您,赵大夫!”
“孩子,不要老那么客气。”
“孩子,我现在告诉你两点,你必须记住:第一,方子里的药,大队医务室如果没有,你可随时拿着方子过来找我;第二,你爹需要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吸氧,你每天必须来医院充氧一次。”
“记住了,赵大夫。谢谢您,又给您添麻烦了。”
土根再次躬身致谢。
“去病房收拾吧,我一会把药方子给你拿去。”
土根拖着疲惫不堪的影子,走出了医院的中医诊室。
苦逼的人生啊,在苦难步步紧逼的渡口,每分每秒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