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卡芙卡,洛星河小心收敛气息,前往幽囚狱所在。
刃毫无疑问已经逃离了囚禁。
但卡芙卡有任务在身,不能前来帮他压制魔阴身。
作为被刃锤炼过千百次,才摆脱【丰饶】意志的洛星河,他很清楚,如果刃一旦发生失控,将会让仙舟目前的局势变得雪上加霜。
前面忽然传来打斗声。
洛星河御剑转瞬而至。
上次那位云骑大哥带着他的手下又来了,这次直接和刃干上了。
刃反手持剑,面无表情。
他不打算和这些云骑军起冲突,但想要脱身显然需要费一番功夫。
云骑大哥惊喜道:“小兄弟,你是来帮我们的吧!快抓住这个星核猎手!”
刃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
洛星河扶额道:“大哥,你能歇歇嘛?我怎么在哪儿都能遇见你……”
刃冷哼道:“小子,你是来抓我的?”
洛星河察觉到一股杀意,连忙解释道:“卡芙卡让我来找你,帮你压制魔阴身,带你去她给的位置。”
云骑大哥吃惊道:“小兄弟,你居然和星核猎手是一伙的!”
洛星河一阵头大,终于忍无可忍,闪身上前一记手刀打晕了他。
他发动言灵术道:“【听我说】,你们几个,将他带回去好好休息。”
云骑军扛起他们的队长大哥离开。
刃说道:“卡芙卡将【言灵术】也教给了你,看来她很信任你。”
洛星河这才发现,刃的眼神通红如野兽,他刚刚一直死死压抑着魔阴身,不然那些云骑军恐怕会在一瞬间死无全尸。
“刃前辈,我来帮你压制魔阴身。”洛星河发动【言灵术】。
但他的言灵术并不能跟卡芙卡相提并论,效果还差了不少。
刃手中的【支离】剑一剑横扫而至,洛星河【琉璃】出鞘格挡,虎口传来震麻感,几乎要让他握不紧手中的剑。
“小子……让我看看你的新剑术。”
刃的喉咙发出低吼声,显然魔阴身已经在逐渐侵蚀他的神智。
而能够压制他的,只有洛星河曾在锻造室中枯坐,后随萨姆切磋,领悟出来的两道剑术。
“得罪了,刃前辈。”
洛星河左手拔出【彩云】,右手【琉璃】,双手双剑,同时发动了两道剑术。
【彩云追月】
【琉璃世界】
刃面对这两剑,毫不犹豫地发动了【大辟万死】,剑气肆虐,将周围的一切席卷。
最后洛星河的【彩云】剑尖刺在了刃的胸口,刃缓缓握住剑身,一如当年镜流杀死他的时候,他用手握住了曾赠予她的【支离】剑。
洛星河趁机使用【言灵术】,总算压制住了刃的魔阴身。
“做的不错,小子。”
刃的胸口伤势迅速愈合,魔阴身的症状不再显现。
两人沿着卡芙卡留下来的坐标前进。
距离抵达目的地还需要一点时间。
洛星河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的问题:“应星前辈,当年的【云上五骁】,到底是因为什么分崩离析?”
刃停步,沉默片刻。
那些旧人已经风流雨散,旧事也被雨打风吹去。
眼前的小子身为镜流的亲传弟子,又与自己因缘匪浅,想必未来还会遇见景元,还有那个曾经与自己一起,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的人。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匠人,曾在朱明仙舟,拜朱明的【烛渊】将军【怀炎】为师,学习锻造术。”
他伸出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打造出四件神兵利器。
一把名为【支离】的剑刃,曾经赠予身为罗浮剑首的镜流。
一把名为【击云】的长枪,赠予仙舟罗浮的持明龙尊,饮月君,丹枫。
一把阵刀,赠予从前的云骑骁卫,景元,也是如今的罗浮神策将军。
一把曲弓,赠给了活泼爱笑的狐人少女。
“她叫白珩。”刃背对着洛星河,但声音不再冷冽。
洛星河想起镜流。
如果他要向别人说起她,语气只会和刃一样温柔。
于是他猜出了那个名叫“白珩”的狐人少女的身份。
刃从未忘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喜好习惯,还有那曾经一起并肩作战,把酒言欢的日子。
只是她已经死在了那场惨烈的战斗中。
只剩下些许碎发和碧血,被收集起来,作为故友仅存的痕迹。
那一战过后,他们赢了。
却也永远失去了爱笑的狐人少女。
“这样的战斗我们还要经历多少次?”丹枫厌倦了,他即使身为龙尊,拥有冰冷无情的龙心,也会感到疲惫,他说:“我们还要失去多少?”
应星不知道,他只是一个短生种工匠,在他有限的生命中,很庆幸能够遇见这样一群好友。
以及,遇见白珩。
她去往朱明仙舟搬救兵的时候,还是少年的应星只是看了一眼,就永远无法忘记她甜美的笑颜。
那些作为长辈对后辈的关照。
作为朋友对朋友的真心相待。
都被他一一牢记在心。
玉壶,玉壶,一片冰心在玉壶。
他多想亲手送出那只精心打造的工艺品,连同自己埋藏了几十年的情愫。
“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黑发龙角的少年说道。
白发的应星点点头,下定了决心。
他与那人带着故友仅存的碧血,来到了宫墟深处,轻轻埋葬,又或许是新生。
直到一头龙身怪物出现,它的面孔上长髯和兽毛飘扬,一双水银般的眸子带着些许惶恐。
怪物几乎毁坏了整个鳞渊境。
在此化卵褪生的持明族因此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直到镜流出现,一剑斩杀了那头怪物。
却也因此如同第二次看着故友死去。
那种感觉,可想而知。
随后的【云上五骁】。
丹枫被囚,流放宇宙,永世不得踏足仙舟。
刃受魔阴身侵蚀,被镜流杀死上千次,加入星核猎手,只为求死。
镜流身堕魔阴,星槎海一战过后,被洛星河救下,不知所踪。
当年的【云上五骁】,如今只剩下景元,独自一人支撑着仙舟罗浮。
洛星河有些感慨,听完这些故事,他才对镜流的过去有了完整的认知,也明白了当年的【云上五骁】,为何忽然间走散。
刃起身,反手持剑,背对着洛星河。
“当年那件事,由我和丹枫一意孤行,我们应该承担的罪孽,我会一一偿还。”
“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
“景元明知代价为何,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不是其中之一。”
“镜流,是承受最多的那个。”
“小子,好好待她。”
“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走便可。”
目送着刃的身影远去,似乎那个白发苍苍的“应星”已经讲完了他的故事,正从他的身上逐渐死去。
留下来的,只是一把为了复仇,赎罪。锻造出来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