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三更。
镜流率领流影军主力集结在月光城外围,严阵以待。
洛星河带领火匠营爬上城头,用匕首解决了正在打盹的看守。
这些造翼者长期固守城池,安逸惯了,甚至来不及穿上翼装升空作战,就被夜袭的火匠们结果了性命。
火匠营很快拿下城头。
接下来,他们需要趁着造翼军还未集结,立即攻占城门。
但火匠终究是火匠,战斗经验的缺乏,导致他们不小心放走了一个造翼者的哨兵。
一时间城内的造翼军被惊动,羽皇迅速抽调主力部队迎敌。
洛星河从城头上看见城内大批造翼者升空,面色凝重。
他下令道:“迅速打开城门,放我们的主力进城!”
火匠营几百号人集结,迅速从城头往下冲杀,一时间城内喊声震天。
城外的镜流很是担忧,但身为主将,她不可擅离职守,手下的将领们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洛星河打开城门,他们就顺势进去以五千流影军对战三千毫无防备的造翼军。
洛星河死在里边了,他们撤退便是,犯不着为了一个火匠营冒险攻城。
镜流想到这里就有些生气,哪有自己把自己逼向绝境的?
等洛星河回来之后,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
前提是,他能回来。
月光城中喊杀声愈发激烈,以几百人的火匠营,对上集结完毕的造翼军,洛星河没有胜算。
就在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
一位火匠手持【火焰附魔】的长剑,高高跃起,一剑斩断了城门前的吊桥绳索。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洛星河浑身浴血,拄着染血的长剑,跪地不起。
镜流一马当先,率先冲到城门下,看到了让她触目惊心的一幕。
洛星河的背后中了三箭,身上的铠甲破碎,满是血污,他的身后满是尸体,敌人的,火匠营的,几乎堵住了半个城门。
很难想象他们经过了多么残酷的拼杀,才支撑到开启城门的一刻。
镜流强忍心疼,将他交给白露,拔剑下令道:“全军听令,即刻占领月光城,全歼造翼军!”
而她与远处的羽皇遥遥相对,两大主将锁定了彼此,接下来,就是死战!
战斗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流影军的旗帜遍布城头,三千造翼军只剩下一千。
羽皇被镜流重伤,剩下的一千造翼军带着他们的首领逃离。
镜流并未及时巡视城池,而是先去看了洛星河的伤势。
他伤得很重,两处贯穿,十几处或轻或重的刀伤,还有被造翼军从天而降的火药烧伤。
这些伤势足以令先前瞧不起他的任何将领惭愧。
火匠营去时有八百人,回来的只有三百人。
经过这一次血与火的淬炼,他们已经不再是一个只知道锻造的火匠,当锻造工具的人,理解了工具的作用,他们会更加认真地对待自己制造的每一件武器装备。
镜流耐心等待小白露检查完毕,才询问道:“他怎么样?”
白露红着眼睛,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青年,“已经失血太多了,我没办法救他了。”
镜流上前握住他的手,一如他之前教她锻造时候一样。
她难过得想要哭出来,心里骂了一万遍洛星河大骗子,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派一些兵力支援洛星河,而是听信了他的馊主意,让他带着八百火匠去开城门。
白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的手拿开,为失血过多而死亡的洛星河盖上了一块白布。
“传我的命令,厚葬洛星河以及那些阵亡的火匠营士兵。”
“从此以后,流影军永远保留火匠营,一切事务,按照他曾经立下的规矩来办。”
“还有,将火匠营首席锻造师的位置空缺出来,那个位置,只属于他。”
这一场葬礼以盛大的火焰作为结束,盖着白布的洛星河的尸体被火焰吞没,众将士垂泪,曾受他提拔和传授锻造术的火匠们默然。
流影军从此在月光城站稳了脚跟,凭借洛星河生前留下来的火匠营,以及锻造术,火匠营的规模扩大到了一千人,流影军也增加到了一万。
镜流连日处理公务,已经好几天没有休息过了。
一方面是因为刚刚在月光城安定下来,造翼军离开之后这里百废待兴。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洛星河的离开而悲痛,从而不得不强迫自己通过不眠不休的工作转移注意力。
她不敢松懈,每次休息下来,心里就隐隐作痛。
小白露劝了几次,镜流都不听。
无奈之下,她只好将一位还没养好伤的普通士兵带到了镜流的临时办公住所。
镜流头也不抬,说道:“月光城的文书放我桌子上就行。”
小白露双手叉腰:“我的镜流大人哎,你倒是抬头看一眼啊!”
镜流疑惑地抬头,看到那士兵的脸,一瞬间泪水决堤。
小白露识趣地离开,帮他们带上了门。
镜流一把抱住了那名士兵,泣不成声道:“你这个骗子!我就知道……”
那名衣着普通的士兵,正是伤还没有养好的洛星河。
他没死,是因为先前提前和小白露串通好,要身为火匠的自己彻底死去,他才能转入阴暗面,发挥自己的战略天赋,拨弄风云。
葬礼上烧掉的尸体,不过是一个无辜可怜的造翼者,换上了洛星河的衣服罢了。
反正白布往头上一盖,大家都忙着哭了,谁还会检查尸体是不是他。
不过上次一战伤的重倒是真的,以至于镜流抱住他的时候,他痛的龇牙咧嘴。
“镜流大人,我伤还没好,你这样……嘶!”
“我不管!你这个骗子!你赔我的泪水!”
洛星河伸出手,轻轻抱了抱这个女子,柔声道:“好好好,以后都不走了,就在你身边陪着,做你的贴身侍卫。”
镜流抬头看着他,小脸上还挂着泪水,她问:“真的?”
洛星河轻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点头道:“真的,我先前之所以如此高调,就是为了此刻的低调。以后我会一直待在你的身边,为你出谋划策,帮你分担工作,所以啊,笑一笑,别哭了,你哭起来,我心疼。”
他是真的会心疼,从她带着酒找他,向他倾诉这些年的经历开始。
她也是真的喜欢他,从他亲手教她锻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开始。
镜流还抱着他不撒手,她也说不明白这种依恋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总之抱着他,让她很安心。
洛星河只好一把抱起她,来到一旁的桌子边坐下。
“听小白露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
镜流白了他一眼:“还不都赖你,白让我担心一场。”
洛星河无奈道:“好好好,都赖我,那我喂你吃饭,一会儿再哄你睡觉好不好?镜流大人~”
镜流轻轻点头,乖巧听话地张嘴,洛星河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就像是在宠小孩子。
吃饱之后,他又仔细地擦了擦她的嘴角,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镜流很快靠在他的怀里睡着了,呼吸匀称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