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那瞬间,顾浅溪泪流满面。
谁可以来告诉下苏大少爷,国歌等于情歌吗?国歌可以当情歌来听吗?国歌真的适合在这样的场合下唱吗?
顾浅溪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比他先一步拿到话筒,为什么给了他这个开口的机会,她真的后悔到恨不得捶胸顿足。
全场都寂静了,摩梭姑娘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您……确定您刚说的是……国歌?”
苏承墨非常严肃的点头,顾浅溪泪,尽量拉开了跟他的距离……
压根不给顾浅溪逃的机会,苏承墨拉了顾浅溪一把,又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他一本正经的看着顾浅溪,“我说预备,然后开始唱。”
旁边都有人忍不住,非常不给面子的大笑出声了。顾浅溪想变成鸵鸟,在心里碎碎念,我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顾浅溪!”
苏承墨忽然大喝一声,顾浅溪下意识的行了个军礼,高声回道。“到!”
这动作一做完,顾浅溪再一次在心里泪流满面。苏承墨满意的笑了,似乎非常满意她的反应,眉眼都带着笑意。“预备……开始!”
顾浅溪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反正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还在乎丢的更多一点吗?
于是,顾浅溪满腔的悲愤,化作了动力,唱的别提多慷慨激昂了。看着满脸肃穆唱歌的苏承墨,顾浅溪忽然觉得世界似乎只剩他们两个,之前的嘲笑声都不见了。她似乎能从歌声中依稀回忆起,当年第一次唱国歌的时候是在大会堂。她被苏承墨带着躲在角落里,就看着所有的人都满脸肃穆,满腹力量的唱着那首旋律。
那时候,顾浅溪被这首歌唱的,体内有股东西在激涌。她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现在她明白,当时那感觉叫做,热血澎湃!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苏承墨带着她,反复唱了三遍,唱到最后有观众在下面轻声附和。等三轮唱完,苏承墨眼眶微红,像是想起了曾经热血的过往。压抑着激动的看着顾浅溪,微褐色的眸色深沉,像是有什么情感要从里面迸发出来一般。他执着顾浅溪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深深的印下一吻。
这一吻,比他之前给的任何一个吻,都让顾浅溪来的有触动。
忽然,掌声如雷,响彻在这方小院子里。
“唱的好!哥们你当过兵吧?我最敬重军人了,我一定挺你!唱国歌,比那些唱着情情爱爱的歌曲,好太多了!”有真性情的人在下面喊着,这句话喊得苏承墨特别受用,微微扬起下巴,扫视一圈,最后望着阿婆。“我赢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阿婆,这个被摩梭族看做是信仰的女人。她虽然容颜苍老,但是离得近了看,才会发现她皱纹满布之下的一双眼睛,好像泸沽湖那湛蓝的湖水,清澈如洗,似乎能洞悉一切。
她这皱纹,代表的不是岁月,而是阅历!
她手上拄着银质拐杖,定定的看着两个人,那双眼似乎要把两人都看个通透。这眼神很犀利,很容易给人一种威压感。她慢慢开口,全场肃穆。
她说着她们的语言,顾浅溪听不懂,是旁边的摩梭姑娘翻译的,她神情有些怪异。“阿婆说,你们……无法……白头偕老!”
顾浅溪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直到苏承墨拽着她手的力道太大,传来的刺痛感将她的意识拉回。顾浅溪垂头轻笑,果然不愧是一族最有威望的女人,一眼就能把人看透啊。她跟他,本来就不能白头。而且,她还不知道,苏承墨现在所求得,眼里看的,究竟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看那个……容烟儿!
一片静寂之后,苏承墨抬头看她,不卑不亢。“我赢了!”
“所以你必须给我祝福!”
全场只有篝火燃烧的“哔砵”声在回应他,须臾后,所有摩挲小伙反应过来,将两人围了起来,满脸不善的看着她们。苏承墨怡然不惧,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的眼里似乎只有坐在高椅上的这个女人。“而且,只能是祝福!”
阿婆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做回应,但是那眼神代表了她的态度。
苏承墨呼吸渐平,眼眸微眯,这是他发怒的前兆。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之际,司机小伙喊道。“苏先生,阿婆是我们一族最尊贵最崇高的人,她说话的话,就是天山神灵带给我们的旨意。她说的话从来没有失灵过,阿婆在我们心里就是神,就是信仰,就是神圣不可侵犯!如果苏先生执意触怒阿婆,那阿萨我无法再做你的向导!”
苏承墨冷冷的看着她,薄唇轻启,“若是因为我输了,所以你才不给祝福,那我再唱一首!”
说完,他转头看向摩挲姑娘,“话筒!”
摩挲姑娘没从他变脸的速度里反应过来,苏承墨怒吼出声,“话筒!”
表情狰狞,吓得摩梭姑娘差点把话筒掉在地上。他一把夺了过来,定定的看着阿婆,拿过刚才拉歌时摩挲族人放在旁边的一坛酒,大大的灌了一口后,他启唇,唱了一首“大刀向鬼子砍去”,歌声激昂,却没能波动阿婆一点情绪。
他是真的五音不全,一首简短的歌能从开头就跑偏到结尾都没找着调子。偏偏他那股认真的劲儿,让人依旧能听得热血沸腾。他接连唱了好几首军歌,都没能打动阿婆。
苏承墨顿了顿,沉默了片刻,表情肃穆,“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
顾浅溪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近乎执拗的疯狂,看着他完全不讲理的执着,看着他即便唱的难听却依然一脸认真。旁边有人因为反差太大,一下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有人低声的提醒,“哥们,军歌不算情歌,这儿歌也不算啊,你赶紧换一曲。”
他会的歌真的不多,唱完两只老虎就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一个热血汉子唱着这样卖萌的歌曲,违和感不是一般的大,周围笑声更大。顾浅溪也轻轻笑了起来,可是笑着,却掉了泪。
心头有一块地方,不停的泛着酸意。
顾浅溪也拿过酒坛,大口灌了一口,跟着他一起轻声开口,附和着苏承墨的歌。苏承墨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她,那一双眸子里多了太多顾浅溪看不懂的东西,似乎装着满满的深情。
这一刻,顾浅溪从他的瞳仁里看见了,只有她的影子,没有别人,没有容烟儿。
莫名的,酸意更甚,似乎还夹杂着眼泪的腥咸。她不知道跟苏承墨一起唱了多少首,她只知道苏承墨似乎把他所有会的歌都唱了一遍。久到她都忘记了自己在哪,忘记了旁边还有谁。
这时,阿婆动了,她那根银质的拐杖敲打在地上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两人同时住了口,苏承墨拉着顾浅溪的手,非常用力。顾浅溪看着阿婆,阿婆也在看着她。阿婆始终没有开口,但是她从她的身上取下了一个银质手镯,看着顾浅溪示意她伸手。
顾浅溪虽然疑惑,但还是伸出了右手。阿婆摇了摇头,执意拿起了顾浅溪的左手。将这个银质手镯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戴完后,她看向苏承墨,旁边的摩梭姑娘连忙开口翻译。“阿婆说,让你先下去,阿婆要跟这位姑娘聊一下。”
苏承墨紧抿着唇,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悲,但是他这次没有闹,跟着司机小伙先去了车里面。院子里的人也在摩梭小伙的劝说下,纷纷离场了。院子里,顿时就只剩阿婆、顾浅溪以及做翻译的摩梭姑娘。
阿婆指着她心脏的位置,轻轻摇头,她说。“你这里,有血腥!” (这些都是摩梭姑娘翻译过来的,但为了直观一点,不再重复提醒。)
顾浅溪浑身僵硬的看着她,阿婆继续道,“只有这里放下了血腥,你才能够看清你这里想的是什么!”
“他,不适合你。跟他在一起,你会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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