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太和姜静流对看一眼,扬手收起束缚忘川的绳索,忘川的身体被解禁,瞬间向上顶,突破岩层,巨石散落,阳光透射下来,他挺直庞大的身体,虚化的空间顶在头顶。巫的星光追随忘川的行动,死死将他扣住。
姬太将单手绳索收在怀中,顺势摸出一个操作界面,左手在界面上挥舞,三百余个能量塔下端的能量放大器同时亮起来,脱离地心引力的束缚,跟随忘川的身形飘起来,重新在半空中组成一个符阵。姬太右手将剑对准巫,姜静流毫不犹豫地站在剑口,冷眼看着姬太和姜静川。
白玫和流川的立场很明确,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姜静流的身边。
姜静川焦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来捣乱。”
白玫刺道,“你们才可笑,在黄泉之上,只有姜女才是唯一正确的意志。”
流川白一眼拍马屁挑事的白玫,还是发声支持道,“老头子在干蠢事,你们就不要成心占便宜了,这事儿说穿了就是他老糊涂了,我们顺便找你们来忽悠他的,别忘了干正事。”
巫将星光分为两份,一份束缚忘川的原身和空间,一份却探入地底搜寻。忘川在半空中舒展身体,环绕的能量塔又聚集起来穿透星光的阻隔将能量传递,忘川张口长啸一声,能量如流瀑一般射入他的身体,他扑向巫冲向地底的星光,张开双翅阻拦,将安女身体所在之处遮挡得严严实实。
巫双目如电,能量汇聚,星光密集,整片山谷被衬得银光闪亮,石缝里的草木开始由大变小,秋实夏荣春发。
“时光回溯?”姬太声调提高一线,身体终于动了,他扬开剑尖,纠缠的符阵如电一般化蛇缠向巫所在的方向。
“流川,拦住他。”
姜静流厉喝一声,抬腿走向巫的方向,一眼瞥见环绕忘川的能量塔,单手打出一串符阵,符阵化为能量线射向能量塔,牵引无数符文,破解能量塔塔身的符阵及构造。哪里知道,能量塔被放置在放大器上后,已经不是单纯的符阵,而是符阵和机械复合的产品,姜静流的手段没有效果,她眼见没有时间拖延,只得暴力突破,打出一连串的爆裂符阵团团环绕忘川,双手捏开,爆了个惊天动地。
地壳裂开,山体晃动,巨石翻飞,水花四溅中,一个玉白的箱子从地底水层中涌出,夹带新鲜的血腥味儿以及星核那种独特的气味。基于身体中有黄泉的行星之力,姜静流和姬太第一时间便发现了那箱子的存在,均顾不得周围,本能地就奔了过去。
流川尖啸一声,化蛇后扑过去咬住姬太前进的方向,姬太随手将剑斩出,剑光硬落在腾蛇坚硬的翅膀上,发出金石之音。
“姜女,将那箱子推给我。”巫专心回溯时光,忘川的空间逐渐减小,她分不出心力。姜静流应了一声,双手张开,空间中飞出无数早就制作好的符阵,符阵瞄准能量塔的残余隔开忘川的身体,袖口间射出一枝玫瑰藤飞向箱子。
忘川仰天长啸,扭头抛开空间,扯出身体内的三团星光,双翅卷起箱子捧在下腹,“姬太,别管流川,走下一步。”
姬太手下用力,剑光大盛,流川的翅膀顿时被切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鲜血四面喷射,伤口的血肉上却有一层亮银色的膜,阻止伤口愈合并破坏细胞的组织。流川捂住伤口,蛇游向上,闷头撞向忘川,忘川摆尾,尾尖抽在流川脊背上,流川痛叫一声,落在山谷最底层。
巫难过道,“你居然动用黄泉的行星之力,真是执迷不悟,如此,我也就不顾忌了。”巫的身体星光大盛,山谷的温度陡然下降十余度,世界变得寂静起来,一个朦胧而浩瀚的星之世界逐渐具现,磅礴的能量倾泻而出,一小部分注入地底的星核,一大部分如浪涛一般卷向高空的忘川。
姜静川几乎顾不得白玫的纠缠,冲向散落四处的设备,抓出一个操作台双手挥舞,接过对余下能量塔的控制。姬太抛开能量塔,空出一只手,单手打出各种手印,引导剑上的符阵缠绕星光,又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个指头大小的金属球,金属球一落地便展开成半臂大小的机器人,翻滚着飞向半空中缠绕的符阵。
姜静流操作蔓藤一缠上忘川的身体便如遭受重击一般,心口闷出一口血来,巫的时光回溯太强,她的身体居然回到前两天虚脱的状态。
巫的星光拉扯上箱子,箱子从忘川怀中脱落,斜角里却冲出一串符文将之击向忘川。忘川抱住箱子,振翅飞向更高的高空,向太空长啸一声,身体中又飞出四团星光射入他的空间中,整个黄泉停摆一秒,海水倒灌,岩浆翻涌,雪山倾倒。
巫的星光如影随行,化为一把长剑刺向那空间,空间的界破了一个口子,须臾便被另一个更为浩瀚的空间笼罩,大有吞噬之意。
姬太飞向忘川,“先生向外走,务必保证空间不受损伤......”
姜静流甩出长鞭,一鞭击在姬太后背,白袍破开,玉色裸背一条血痕狰狞,姬太似乎对身体上的伤口毫无所觉,回头扫一眼姜静流,双眸不知因何闪闪发亮。
“你似乎忘记请你来的目的了。”姜静流的身体被藤编环绕,眉目冷冽。
“核对我们现在的状况很重要。”姬太诚实道。
姜静流冷笑,“忘川先生知道你的目的么?”
“我们都是在谋求一个可能性,能做到什么程度,尽力而已。”姬太不顾后背潺潺血流,“尊者,多一个核,便可少收割一个女尊,第五星域就多一分胜算。我们的星域很脆弱,已经不能再损失任何一个星系和女尊了!”
“花言巧语......滚出我的地方!”姜静流全身迸射数以万计数的蔓藤,卷起姬太以及他身体周围环绕的一切物质高高抛向太空。
姬太身体和空气高速摩擦,衣服化为灰烬,却从手腕处展开一片液体金属,瞬间一件机甲包裹他的身体,切断缠绕的藤蔓,轻轻巧巧跃向忘川的方向。
忘川的空间被巫抓住,动弹不得,他又抛不开手中的箱子,只眼见极难得的空间一分一分陷入巫的空间中,金色竖瞳中的绝望益盛,身体挣扎得更加厉害,鳞片下的肌肉翻涌,几乎有爆裂的趋势。
姬太观察一番两个空间的纠缠,又抛出一个金色圆环状的机械,那玩意一出,黄泉上流动的能量又是一凝,吞噬短暂地停止。巫奇怪地咦了一声,趁忘川诧异的瞬间,星光成网,茫然将那箱子拉出忘川的怀抱,纳入自己的空间之中。
忘川在半空中翻腾着,痛苦地忍受身体膨胀,空间被奔涌的能量灌输,摆脱巫的束缚,迅猛地继续未完的激发。
“忘川,你要知道,我在任何一个未来里,都没有预见到安远的复活......”
“不,你不是真实,你是宇宙的虚妄,你是过去的影子......”忘川一字一顿,森森白牙从蛇口中刺出,张口冲巫咬去,狂猛的力道在空气中形成风暴。
姬太小心收起金色圆环,远远对忘川道,“先生......”
忘川愤怒地扭头咬向姬太,“虚伪的小子,我容忍你在我这里耍花招,千万不要让我发现你在骗我。”
姬太被锐利的气割伤了□□在机甲之外的躯体,十指几化为白骨,他冷静道,“先生的空间激发异常顺利,只要逆转剥离的过程,一切水到渠成。”
“巫,不要让我生气。”忘川咆哮着。
“你太心软了!”虚空中一个清亮的男音,无数轻柔光降落下来,却如利剑穿透蛇体,将腾蛇的翅膀刺穿巨大的孔洞。光雨之后,纤细的男影踏出虚空,黑色披风之上,监察会的徽记闪闪发亮,安宇扫一眼半空中漂浮的人,视线对准巫和姜静流。
“尊者,你的纵容成就了忘川的绝望,你的软弱会让他以为还有余地。”安宇单手托起一蓬光,“你该直接将他抛入时空的裂缝,永世轮回,找不到出口。”
“安宇——”忘川收起翅膀,警戒地悬浮。
安宇转身,抬眼看飘在忘川头顶庞大的空间,微笑着看他身边的姬太,“忘川,我该说你什么好?被一个年轻的后辈忽悠着,连黄泉都差点被你废了。”
巫深深叹一口气,洒出一把星光,星光环绕黄泉,无数行星之力聚拢,最后成一团朦胧。
忘川喉咙里发出咆哮,巫道,“姜女,我将黄泉之力交给你保管吧,这才是阿远的精神力量,能孕育出行星生命的真谛,请你珍重。”
姜静流迟疑,巫道,“现在的忘川,已经不能托付。”
姜静流伸手,冰凉的星光立即没入了她的身体。
忘川不满地冲上前,安宇单手相抵,那一蓬光吞吐着,跃跃欲试。
姬太收起剑,站在忘川身边,对安宇正色道,“剥离空间逆转种植,这并不是幻想。”
“不管你的技术有多么伟大,也来不及了!”安宇收起微笑,转身低头对巫道,“巫,玄女的先锋在界的地方大败,第七星域的人冲破了我们极边的防线,已经吞噬了防线上的一个星系。他们将裂缝蔓延至那处,试图撕裂空间造成更大的裂缝。”
安宇话音一落,众人均闭嘴,巫根本不看安宇,只默默收起空间。
安宇不管巫的态度,又道,“归元星系坚守在裂缝的另一端,阻止了那一段的蔓延,监察会决定出兵支援玄女,我们必须出发了。”
巫的长发在空中飘,她笑一笑,“我多活这一千年,不知是用多少女种换回来的,现在也该是我还债的时候了。”
“巫,玄女自会安排一切,你只要见证未来。”
巫回头看向姜静流,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亲切,她向姜静流眨眨眼,随手撕开空间,“姜女,就不说再见了,保重!”
姜静流还来不及向她道别,安宇便追随巫的脚步踏入了空间裂缝,忘川卷起空间,双翅拖起姬太,一头扎入空间裂缝。
姜静流站在虚空,脚下的行星慢慢恢复转动,大地平静下来,但满目苍凉的废墟,只有南方那黑色的空间塔高高矗立,静默无声。姜静流缓缓降落,却见空间塔塔尖能量汇聚之处慢慢发光,塔门猛然打开,空间收缩,无数杂物被从空间裂缝中抛出数千米,血雨、残肢和机甲零件飞溅喷射而出,哀嚎遍地中,又有无数小型飞行器从裂缝中钻出,外壳剥落,支离破碎。
红衣的赤候从塔中奔出,面对遍布空间塔方圆十里满地人体和仅存的物资发呆。
姜静流飞快落在赤候身边,惊道,“这是什么?”
赤候双眼赤红,他焦急翻看残肢上的部队编号,捏着被血染透的臂章,“这是九天先生的先锋军,先生败了,这是残部!”
姜静流恍惚,她还以为黄泉的外域是战争的大后方,原来却被空间塔直接联在战场上。
“操,那是什么玩意儿?”赤候突然疯了一样的大吼。
姜静流瞪眼,却见那废墟中央,无数机甲挣扎着奔逃之处,一段如枯枝般的物体突然扎入大地,疯狂生长分|裂,根扎入之处,黑土变黄沙,灵水变干涸,根须飘在空中扎入机甲之内,片刻哀嚎便消失,一切血肉化为养分让那枯枝长得更大。
姜静流打出符阵,封闭空间塔方圆百里的空间,从地底绕向那枯枝之处,枯枝欢呼着吸收符阵中的能量,姜静流惊出一身冷汗,赤候大叫,“第七星域女种的残肢,沾能量便能活......”
姜静流反应过来,瞬间抽干结界内的能量,果然见那枯枝慢慢缩小枯萎,最后化为枝条大小一根,拉开空间裂缝,仿佛被什么东西拖动一般拽了回去。只这一眼,姜静流便见一颗庞大的植物覆盖在一颗萎靡的行星之上,行星崩落,空间塌陷,世界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