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喝一碗?”
“吃个李子?”
“晚上烧个红烧鲤鱼,你最爱吃……”
朱氏很无语的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心里也有点酸熘熘的,毕竟天下这样的男儿太少了。
而张氏看着一脸愁容的女儿,倒是站在女婿那边,觉得女儿太娇气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李善同样满脸愁容,不会是得了厌食症吧?
崔十一娘今天就早上一碗小米粥,中午和下午也不过就用了两碗汤水,晚上吃不下饭……李善急的不行。
这时候,后院大婢墨香出现在门口,“阿郎,外院送来投帖。”
“谁的?”李善有些不耐烦,李昭德那厮已经被强行送去原州了,王仁表、平阳公主这些好友上门都是不会投帖的,其他的好友大都在仁智宫。
“安邑县公之女,邀太妃一同上香。”
这个爵位在李善脑海中转了个弯他才反应过来,居然是裴淑英……想都不用想,裴淑英找母亲作甚,肯定是裴世矩找自己啊。
八成是知道了自己赶回长安,那老狐狸发现不对劲找自己打探一二。
崔十一娘这时候倒是抬头看了眼李善,裴世矩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朱氏也脸色微变,勉强笑了笑,“倒是正巧,准备去东山寺或者大总持寺为十一娘上香祈福。”
没好气的李善正准备一口回绝,听了母亲这番话,只能笑着附和了几句,“那明天要拜托岳母大人,小婿陪母亲走一遭。”
张氏倒是乐呵呵的,心想明天母女俩有些话就能径直说了……别太娇气了,非要这副模样将郎君绑在身边,未必是什么好事,反正周氏和小蛮都已经收房了,难道还能一直拦着?
唐朝好岳母啊!
第二天早上,李善千劝万劝,看着崔十一娘喝了一碗粥,用了两个花卷,又喝了一碗甜豆腐脑才放下心,陪着母亲朱氏出了门,嘴里还在滴咕,几个月都没发现,老婆居然是个甜党。
呃,其实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是甜党……毕竟人对甜的渴望是本能,而古代人又不像现代人一样能随意的获取糖分。
朱氏才懒得真的去和裴淑英上香,进了长安就与儿子分道扬镳,去找平阳公主了,她特别喜欢平阳公主那个刚出生就被封为郡主的小女儿,而李善拉着脸进了裴府。
“恭喜了,明岁或有弄章之喜。”裴世矩端坐在主位,延手请李善坐下用茶。
“弄章不如弄瓦。”李善倒是更喜欢女儿,但觉得自己可能与崔信一样会在若干年后心痛欲绝,想了想改口道:“算了,还是弄章吧。”
裴世矩没有与李善寒暄的闲情雅致,径直问道:“仁智宫有异?”
“此话从何提起?”李善嗤笑道:“难道裴公不知,孤是因十一娘有了身子,才急奔回京。”
裴世矩白眉微微颤动,摇头道:“连夜奔波回京,不是你的作风。”
“哈哈哈。”李善用一种阴诡的口吻低低道:“这不是怕裴公拼死一搏吗?”
“说笑了。”裴世矩再次摇头,“若是老夫将死,只会杀一人而了却恩怨。”
李善也知道湖弄不过去,裴世矩如果快死了,唯恐连累子孙,如果能对李善本人动手倒是有可能的,但李善还在仁智宫,裴世矩不可能对日月潭动手。
但李善也没想到裴世矩居然这么说……杀一人而了却恩怨,自然指的是李德武。
如果是两年前,裴世矩杀了李德武,一定能结束这段恩怨,但现在就未必了,双方都更想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双方对对方都没有什么信任度,这才导致局面发展至今。
“虽不知内情,但只怕从仁智宫脱身,是足下早就谋定的事。”裴世矩继续道:“但让老夫难以释怀的是,其一,到底是谁?”
“其二,难道你不怕太子、秦王两败俱伤吗?”
通过这段话,李善轻易的发现,裴世矩完全没有怀疑到齐王身上,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将所有皇子排个座位,齐王应该是排在最后一位的。
但李善也佩服裴世矩的敏锐,能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察觉到异况,这方面的能力裴世矩可能独步天下,李善如果不是穿越者,也远远比不上。
同时,李善也警惕于裴世矩提出的第二个疑问,太子秦王的两败俱伤。
李善曾经仔仔细细的盘点过,最差的局面是李世民落败,李建成登基称帝,而自己要么逃往江南,要么逃往灵州,甚至未必逃得掉。
但不久前在仁智宫他才发现,最坏的局面未必是李世民落败,就算自己被擒杀,妻子肯定能留得一命,母亲也有可能被送去寺庙出家……如果裴世矩守诺的话。
而真正最坏的局面是,李世民、李建成双双落败,而李元吉也没能成功得手,三个嫡子都失去机会后,李渊很有可能从那些还没有成年的皇子中挑选太子。
而那些皇子,年纪最大的也不过才八岁……看起来这对李善来说是好事,如果挑中了徐王李元嘉,那更是大好事。
但实际上,李世民不在了,而李渊年纪又大了,考虑到李善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其在军中的威望……李善可能会落了个很惨很惨的结局。
李渊宁可选择李道玄、李神通、李道宗甚至李孝恭来辅左幼主,也不可能用李善……虽然李善是嗣王,被列入宗室,但终究不是一家人。
长久的沉默后,李善轻声道:“其实仁智宫那边,在下并不明了,当然了,也不会坐视不管。”
裴世矩蹙眉道:“杨文干?”
李善笑而不答……没办法说啊,到现在李善也不确定身为太子心腹的杨文干到底扮演了个什么样的角色。
“其实太子也有机会。”李善看似好意的说:“若是仁智宫事变,太子于长安起兵……”
“然后就会被驻守武功、新丰的大军击溃,陛下留平阳公主在长安,不就是为此吗?”
李善嘿然一笑,“那就各凭手段吧。”
“各凭手段。”裴世矩点点头,他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但隐隐察觉到,关键点应该就在杨文干这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