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进卧房去的新婚小夫妻,正在大眼瞪小眼彼此琢磨用什么做开场白呢,其实好尴尬的,新郎官手脚不能动,新娘子干脆利索自己把盖头往下一扯。
“你怎么忽然就想成亲了?不是说好了等明年你及笄吗?”大将军觉得自己身为男人,态度应该主动些。
“哎,说来话长……”
正打算摆摆龙门阵,讲讲自己是怎么被逼迫着放弃原则的,结果,听到了刘里正在外面高嗓门的讲故事承诺,李华坐不住了。
“走,咱们回自己家去!我慢慢儿给你讲。”
话一出,心里登时轻松了。
安将军酡红着一张俊脸,眼睫毛忽闪忽闪的,很艰难的提出异议:“等……大家都走了再……”
显得怪猴急的,虽然真没啥猴急的。
“等不了了!”李师父目光炯炯身子探向了轮椅上的男人,深情款款表白,“我需要你,现在就需要,立刻,马上!”
安将军感觉到血流上涌,澎湃至极,有无限的欢喜,无限的羞涩,无限的懊恼,眼睛都不敢直视女人,眼睫毛像扇子垂下,嗫嚅:“不行!你还小,我……我也不能动……”
“不用你动,都我来就行,你只需要动嘴!”
一身红衣的李师父态度坚定,撸撸袖子,一哈腰一用力,连人带轮椅就被安置在了她瘦削的后背上,然后……大踏步走出卧室,走过宾客满朋的客厅,院子,院外……
世界忽然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然后,貌似是暗十五的笑声,狂狼的爆出。
然后,好多好多的笑声,排山倒海似的……
多大点儿事啊?李师父不管这些,脚步轻盈的踏过地上遗留的心形炮仗摆放图案,踏过浓郁的夜色和秋风。
轮椅上的安大将军舒舒服服仰脸看天,多么奇幻的夜晚啊,忽然就参加了一场婚礼,主角还是自己,忽然就被新娘子背着跑室外来了,还多背了一张轮椅。
就问问这浩瀚星空下,还有谁经历过这样的新婚,享受过这种规格的待遇?
天上的星星眨眼睛,地上的新郎官笑盈盈,他认命了,随便新媳妇把自己背到哪里去吧,随便吃瓜群众是笑还是闹,是赞成还是不赞成。
反正不能动,他只做一个听话的宝宝就好了。
一对新人倒是躲了个清静,潘师父留在暂做喜堂的客厅里可脑袋都要被炸掉了,李华的影子一消失,到场观礼的村民们就彻底没规矩了,嘻嘻哈哈推测新婚夫妻着急做什么去了,安大将军手脚不能动,是不是自家李师父要占据主动……
别的女人不好意思干出来的事儿,李师父不一定!
肯尽早离开的只有个刘四成,后来是抱着孩子的刘氏,都走的悄没声儿,影子似的。
被村民们妄自猜测着的李师父,还真是占据主动了。
先是一进家就咳嗽一声,刹那间灯火通明,把新郎官给吓了一大跳。
进客厅,一应装饰又亮瞎了新郎官的狭长眼睛,之前在武馆里面也能看到不同凡响之处,但是那时候他没有能够借助轮椅,大部分时间只能平躺着扫视不大一块儿天地,远没有此刻此景带来的视觉冲击更猛烈。
李华直接把轮椅往客厅正中一推,一叠声问:“饿不?渴不?需要方便不?都不需要的话,咱们赶紧干正事儿!”
“这么着急?”安大将军刚刚被秋风吹凉的脸颊又滚烫起来。
“可不咋地?”李华伸手在安必孝的脑袋上糊撸了两把,“等着哈,得借你的脑瓜儿用用。”
为什么大将军觉得脑袋瓜儿凉飕飕的呢?
之前摆放出来的茶几上就有纸和笔,A4纸跟签字笔,李华坐过去,一脸惆怅,翻开刚刚从新郎官那里拿来的《西游记》印刷版,翻到最后一页,眉头皱起来,苦大仇深的样子。
“上次说到黄风岭唐僧有难……你先听我讲讲后续内容哈,然后,帮我润色一番,尽量让措辞让文笔显得跟之前书上的风格一样,你来说,我来写。”
这就是为什么忽然李华要成亲的原因吧?如醍醐灌顶的安大将军心中好生失望,他已经做好了将被这样那样蹂*躏的思想准备,结果,新婚之夜,最刺激的节目却是夫妻合作写小说……
太玄幻了,编故事都不带这么编的。
新娘子又催了:“赶紧的,好几道程序呢,等润色完了稿子我还得誊抄一遍,今儿晚上不一定几点睡了。明儿就得早起跑步打拳讲故事。”
好忙的哦!
李师父从来不是个磨叽性子,恰好,安大将军也不腻歪。
在明亮的灯光下,一道红色身影围绕着轮椅上的男子侃侃而谈,手舞足蹈还能转圈圈儿。
“时间紧任务重,明天就讲这些,你能记住情节不?”
李华坐到了茶几前,抓着签字笔歪头问。
安大将军微闭着眼睛,抿着嘴唇,在心里把半章回的故事揣摩了一遍,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磁性。
“黄凤岭唐僧有难,半山中八戒争先……”
刘洼村最靠近大黑山的大宅院里,一个眯着眼睛缓缓道来,一个咬着嘴唇奋笔疾书,气氛异常和谐。
满天星斗眨着眼,似也在探讨着什么重要的话题。
安将军口述完毕,长吁一口气,目带同情的询问:“你还需要背过吗?”
讲故事的人,拿着一摞草稿纸宣读,终归是落了下乘。
李华咬咬牙,跺跺脚,挥挥拳头:“自然要背!多大点事儿啊?我先安置你睡觉儿。”
安必孝眨巴着狭长的眼睛,循循善诱:“你可以请我帮忙讲故事,我已经全记住了。”
“你?”李华的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摇头,“你好好养伤就行,我自己许下的承诺,哭着也得完成。”
安必孝笑了,嘴唇上翘的弧度分外好看,声音更是动听:“那我陪着你背,还可以帮你提示忘了的词儿。”
“好,你真好。”李师父发现自己其实很满意有人要陪着干活儿,登时不觉得背诵是件痛苦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