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丽姬和廪女却是有些暗然,她们也都不是普通人,更清楚樗里寻如今的身份,很多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了。
樗里寻说是不走了,但是却说说了两次,意味着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身不由己。
是在对她们说,也是在欺骗自己。
“放开我母亲和廪娘!”
樗里心跑去了乡校见自己的老师,结果老师也不帮他,告诉他那真的是他父亲,一时间少年绝对全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了。
一回来,又看到那个坏人在抱着自己的母亲和廪娘,更觉得自己心爱的玩具都被人抢走了。
“我不放你又能怎么样呢?”樗里寻反手将公孙丽姬和廪女抱得更紧了,挑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孩童气鼓鼓的看着那个男人,却又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对方。
公孙丽姬和廪女嗔怪的扫了樗里寻一眼,挣脱了樗里寻的双手,毕竟礼法之下,给孩子看到这些不是什么好事。
“过来!”樗里寻也没有在意,坐在凳子上朝孩童招手。
“不过!”樗里心赌气地站在原地。
“唉,本来还想传你青乌经的,不过来就算了!”樗里寻摇头望天。
樗里心迟疑了,他跟赤龙道人学习道家心法,知道青乌经之名。
道家虽然也换了青乌经的传承,但是他们教又怎么比得上樗里寻亲自教呢,因此也一直没有自作主张去教授孩童这部奇经。
“你教我青乌经,我就不叫你坏人了!”樗里心眼珠子一转,拿出了自己认为的唯一能威胁到对方的条件。
“叫爹,我就教你!”樗里寻笑道。
“不学了!”孩童转头就走,直接掀桌。
樗里寻哑然,不愧是自己儿子,这脾气性格一点不差啊。
日子就这么在樗里寻跟自己的儿子斗智斗勇中度过。
半月后,班布来了,在庭院外徘回了一阵。
“怎么了?”樗里寻早就看见了,不动声色的出了院子,顺手将门关上,不让其他人看到。
“咸阳海东青传讯,西域出事了!”班布急忙说道。
樗里寻目光微宁,看了身后的院子一眼:“稍等我一下!”
说罢,就转身回了院子,公孙丽姬和廪女也看到门外的班布。
“又要走了?”公孙丽姬低声问道。
“嗯!”樗里寻沉默了,“很快就回来!”
“去吧!”公孙丽姬没有阻拦。
樗里寻看了一眼在庭院中练剑的儿子,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樗里心也注意到了,但是却没有去追,而是跑到了公孙丽姬身边,艰难的开口问道:“他又要走了?”始终没有开口叫出那一声。
樗里寻在门外期待着,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着班布离开了村子,策马赶回了金陵城。
“西域出什么事了!”进入金陵城主府,看大小官员都到齐了,樗里寻直接开口问道。
“鬼侯将军追系三千里,大破大月氏,西域尽数归秦。”左单急忙将经过解释清楚。
原来,子车乘率大军灭了大宛之后,有奇袭大月氏,将大月氏赶到了更加西边,回军后顺手就把西域诸国全都灭了个干净。
将闾和萧何带去的援军也是正式加入了战场,将西域纳入了大秦版图之中,于是分兵驻扎在了车师和大宛,西域设郡。
一切都在大秦的计划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但是,意外却发生了,最西边的原大月氏驻地的秦军却遭遇了偷袭,骠骑营一曲失联,而秦军主力却又大部分返回了北地和离石要塞修整和护送迁徙的百姓过去,整个西域留守的大军不足五万。
这就导致了失联的这一曲,第一时间没有得到援军驰援,而留守西域的大军又有镇压和清剿各地沙匪的任务,无力支援。
最关键的还是大月氏卷土重来,兵力超过了十万,而那一曲的救援令传回西域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月,再传回到咸阳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一曲面对十万大军,失联超过了半月,谁都知道结果是什么,因此,咸阳方面也在考虑要不要重整大军驰援。
因为大月氏所占区域是一片荒漠,对大秦一点利益都没有,所以,在救与不救之事上,咸阳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国尉府也是第一时间派出了海东青两日只能将情报送到了咸阳,请樗里寻决策。
樗里寻也沉默了,站在大秦的利益上来说,很好衡量,为了一曲而兴师动众,并不值得,可是站在袍泽的角度上,不能放弃任何一人。
不仅仅是咸阳陷入激烈的讨论,在樗里寻到来之前,金陵将官们也都在激烈的讨论,谁也没能说服谁。
很多主将都知道驰援的结果是什么,因此都知道最佳的做法是不救。
可是,所有人心里都不好受,抛弃袍泽的事,没有人能做得出来,也不愿去承担这个名声。
樗里寻冷着脸,看着下方的一众将官的讨论,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咸阳,阿房宫中同样是如此,扶苏也是在冷眼看着下方九卿的讨论,哪怕是蒙恬等顶级将领也沉默了。
最终,所有人都吵得唇干舌燥之后,转头看向了他们的陛下和君上。
“诸子可曾想过,如今大秦的疆域有多大?”扶苏缓缓开口。
诸卿皱眉,不知道扶苏想要说什么。
“大秦能有如此大的疆域,是因为文臣用心,将士用命,所以才有我大秦亘古烁今的辉煌。”
“先帝在时,鬼侯率三千骠骑营孤军入大漠,转战三万里,在匈奴数十万大军中冲杀,才有了如今匈奴胆寒的修罗之名,也才有了如今的龙城郡,那时候,离石将军、左将军为什么不去考虑骠骑营能否杀出重围而敢未得帝命而毅然出兵驰援?”扶苏看向了已经返回的将闾和蒙恬问道。
蒙恬、将闾沉默了,是啊,当年他们怎么敢再未得帝命的时候就敢全军出动,联动了整个北域大军出兵?
“不是因为骠骑营骁勇,而是因为,那是我们的袍泽,现在尔等袍泽在为大秦戍守疆域,我们却在这讨论值不值得,该不该救,岂不令大秦所有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心寒?”扶苏扫视了群臣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