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烽看着病床上唐家柠的睡颜,苍白的肤色如同珍贵的琉璃玉器,仿佛一碰就碎,他应该心疼的,可有一瞬间,他希望躺在这里的是江沐霜……那个女孩,那个爱他如痴如狂的女孩,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眼眶红了一圈,眼中氤氲着水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好像看见江沐霜就在他身边,那身影轮廓,早已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伸出手,想触碰江沐霜,然而她却离他越来越远,他不由得大喊一声:“别走!”
这一声充满了悲拗,吓到了邹代林和江沐霜。
江沐霜看到沈烽朝她走过来,呼吸一窒,沈烽他……看得到她?
她既紧张又期待,然而沈烽站在她面前时,他眼中的悲伤和失落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死了,即使沈烽从剧情中清醒过来,也不能改变什么,只会让沈烽陷入深深的懊悔中。
她发出一声苦笑,说好了不会同情沈烽,可为什么还是会怕他难过?也许,爱沈烽已经成为了她的本能。
“你……你还是要离开我吗?”沈烽喃喃自语道,他以为他已经追上了江沐霜,可那个人还是在他眼前消失了,她是故意的吧?故意让他体会一下失去的痛苦。
江沐霜做到了,他真的很痛,她赢了,报复够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霜霜……不要再折磨我了好吗?”他哽咽道,目光打量着这间病房,想找到江沐霜的痕迹。
邹代林给了他一巴掌,“沈烽!你又犯病了是吗?!刚才你叫谁的名字?!”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沈烽回到现实,可现实没有江沐霜,他宁愿沉浸在刚才的幻觉中,哪怕心痛,也总比现实的绝望好。
邹代林把他推到唐家柠的病床前,咬牙切齿,“你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爱人!你在家柠重伤的时候念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对得起她吗?!”
“对不起。”沈烽惨然一笑,双眼愈发通红,“也许我真的是个人渣,家柠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我忘不了江沐霜。”
躺在床上的唐家柠眼睫毛微微一动。
邹代林看到后激动地说:“家柠一定听到了!你快和她解释啊!万一家柠伤心过度不愿意醒过来怎么办?”
沈烽不知道该怎么选择,继续骗自己和唐家柠吗?他对唐家柠,究竟是什么感情?
一颗泪从唐家柠眼角滑了下来,沈烽的心隐隐有些抽痛,在邹代林催了他两次之后,他终于开口:“家柠,对不起,也许我只是暂时迷失,你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想清楚好吗?”
邹代林掐了他一下,他还不如不说,这不就证实了他对江沐霜还有想法吗?他是家柠的话估计要气死了。
为了唐家柠的幸福,邹代林替他解释,“家柠,阿烽只是在闹别扭,唐伯父告诉他,沈氏有他安插的眼线,这小子就开始疑神疑鬼,我们在路上碰到了沈烨,他也是莫名其妙说了一大堆,企图挑拨阿烽和唐家的关系,阿烽他是喜欢你的,可伯父隐瞒他,他可不就钻牛角尖了?你快点醒过来,他只听你的,没有你在他身边提点他,他快要和全世界为敌了。”
沈烽抿了抿嘴,他不想说违心的话,也不愿唐家柠一睡不醒,邹代林那些话不是他的本意,他却不打算阻止。
也许是邹代林的安慰起到了作用,唐家柠不再有任何异常的反应,为了避免沈烽刺激她,邹代林把他推出了门外,一脸严肃道:“以后就由我来和家柠交流,等家柠醒了,你再出声。”
沈烽没有拒绝,接下来的日子江沐霜就听到了邹代林如何对着昏迷中的唐家柠杜撰沈烽的深情事迹。比如,沈烽不厌其烦地找医生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提前和营养师交流她醒来怎么照顾她、每当加班到深夜,他总是看着唐家柠的照片打气、有人意图勾引他,他讽刺那个人比不上唐家柠的一根头发丝……
在邹代林嘴里,沈烽俨然成了天上地上绝无仅有的第一好男人,体贴上进、深情专一、仿佛把唐家柠当成了自己的命,如果唐家柠没有醒过来,他一定会跟着殉情。
江沐霜心情复杂,她跟在沈烽身边,自然知道沈烽有没有做过那些事,可邹代林说的那么夸张,沈烽也没有阻止他,沈烽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沈烽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想让唐家柠醒过来,她不醒,沈烽心里就像被万只蚂蚁咬了一样难受至极,总是不受控制地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他想反抗却无济于事,好像他的人生注定要这么走似的,他不愿被这种感觉裹挟。
也许唐家柠醒来就没事了,只要她能醒过来,沈烽不介意邹代林给他戴高帽。
唐家柠醒来的那一天,唐小梅的案子也开庭了,恢复意识的唐家柠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烽,她看沈烽的眼神比以往更加缱绻依恋,邹代林的话,还是传到了她的耳中,也被她记在了心里。
沈烽却感到很不自在,他没有和唐家柠互诉衷肠,而是谈起了唐小梅。
“伯父伯母不想放过她,你怎么想?”
“她是爸妈的女儿,我不希望他们将来后悔。”
沈烽叹了一口气,“她属于杀人未遂,伯父伯母的意思是,她得一辈子待在监狱里。”
唐家柠纠结道:“那她一生岂不是全毁了?爸妈舍得?”
沈烽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说了一句:“你才是他们的心头肉,唐小梅毁不毁他们不在乎,说起来,也是她自找的,她不对你动手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唐家柠一时分不清沈烽是不是在讽刺她,不过想到邹代林和她说过的话,她选择相信沈烽。
“唐小梅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就算我同情她,她也不会领情的。”
唐家柠出院的那天,沈家和唐家的人都来接她,每一个人都在关心她的身体,沈烽被挤到一边,他松了一口气,没人在意他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