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鬼家的几个同族一门众哄笑道:“看来这所谓的内河水军连纸糊的都不如吧!都是群没有囊球的家伙,那足利义时也没有囊球,打个三好家耗费那么大力气,看我们主公一声令下畿内俯首,三好义继仓皇而逃,这就是境界的差距啊!”
织田家的武士一个个抱着太刀嘿嘿低笑,却让船上的许多畿内水军众十分难堪,坂本水军是草包,淡路水军就是脓包,他们这群畿内水军众岂不是连土坑都不如,拐七八个弯证明畿内国人众全是没有囊球的怂货,进而证明织田家英明神武所向无敌,听到这混蛋逻辑能高兴才怪。
九鬼嘉隆聪明的很,只是斜睨几眼便对船上的情况有所了解,脑筋一转忽然说道:“诸君也别生气,我们志摩水军在海上野惯了,初到内河行军布阵还不太适应这风平浪静的小河流,免不了把寻常海上用的些粗话说出来,如果用词不当伤了诸位的面子,我嘉隆在这里向几位说声抱歉,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呵呵呵……”
“对对!我等不过是急躁了点,瞎说几句千万别介意啊!嘿嘿……”九鬼家的武士都是干打家劫舍的海盗出身,最擅长嬉皮笑脸的胡说八道和翻脸无情下手阴人,别说厚着脸皮道个歉,就是被仇人抓住跪下来喊爹的事情也都干过,这群不知节操为何物的武士最不在乎的就是面子,如果面子能换酒喝,那他们的脸面早就化成二两酒落入肚腹了。
有九鬼嘉隆亲自扭转话题方向,又有常年在海上劫财害命精通各种恶俗笑料的海盗们活跃气氛,才不大会儿功夫就把这群相对老实的船头、水军给哄的团团转,一个个称兄道弟关系好的不得了,就差要指天对地发誓结为义兄弟的程度,乍一看这哪里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同僚,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关系热切的简直超乎想像。
九鬼嘉隆摇头暗笑道:“内河的水军果然是群没囊球的家伙。三言两语就给糊弄住,要是放在外海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就在此刻,织田水军渐渐放缓行进的速度,在九鬼嘉隆的指挥下六百艘舟船分成三路,左右两翼以两百艘纯粹的小早队左右包抄绕过坂本水军本阵,然后再绕到坂本港调转回头突袭坂本水军的后背,主力则以两百余艘主力舟船正面硬冲坂本水军众。
布置谈不上多么精细,但是小心谨慎总是有的,始终保持本阵两百艘舟船也是谨防坂本水军突然玩出个意料之外的花招,两翼的舟船全是来自内河的仆从军。即便全军覆没也不会影响九鬼嘉隆半分。然而他他还是大意了。竟然忘记在附近水域布置小早作为警戒。
这一个致命的疏忽,造成九鬼嘉隆完全没想到,素来不太引人注目的坚田港方向,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钻出两百多艘舟船。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朝着停在坂本港疾驰而来,他们的目标正是疏忽大意的织田水军本阵,排在前列的清一色的是清一色的小早快船,乘着琵琶湖刮来的北风飞驰而来。
织田水军的本阵立刻反应过来,派出一部小早试图用铁炮和弓箭阻挠突袭,可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这些小早明明载着重物,却对迎面的铁炮弓箭的阻击不闻不问,好像不怕似的马迴众硬生生撞入织田水军的本阵,接着驾船的水手也不管跳上船的水军。二话不说跳入水里弃船而逃,这么奇怪举动立刻引起九鬼嘉隆的注意。
九鬼嘉隆奇怪道:“载着重物却没有兵丁,撞上船队却立刻逃跑……不对!这小早被特别加固过,怎么会有船舱棚子,这一定有问题!”
他的反应还是慢了点。跳上舟船的织田水军武士,钻入小早的船舱里不过片刻就发出一阵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随后疾驰而来的小早冲过来,向撞入阵中的小早投掷圆滚滚冒着火星的陶罐。
下一刻火光四溅电闪雷鸣,剧烈的震荡掀起高高的波浪,即使九鬼嘉隆坐在稳固的安宅船上也被震的东倒西歪,还没来得及张口又是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传入耳畔,这下他可真的有些站不住,巨大的安宅船仿佛在狂涛怒浪中挣扎着,左右剧烈的毫无规律的摇晃着。
即便是最灵活的水手也免不了要失去平衡,更何况站在船顶毫无遮挡和扶手的九鬼嘉隆,在安宅船顶陪着九鬼嘉隆的部分头目可倒了大霉,靠边的一些武士在第一波震动中落入冰冷的湖水里,接着第二波第三波震动又把许多人甩下去,比起这些生死不知的家伙,九鬼嘉隆还是很幸运的。
不幸中的宛行,他只是跌了一跤把脑袋磕出一个大包,还想大骂几句倒霉又是一阵巨震,这次震荡的位置似乎就在安宅船附近,九鬼嘉隆很聪明的趴在甲板上一动不动,直到剧烈的震动逐渐转小才抬起头来四下张望:“还有人活着吗?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爆炸……着火了!好多船都着火了……船队逃散了!左右两翼正在溃败……坂本水军正在包抄追杀!”船舱里断断续续的叫嚷在爆炸与铁炮轰鸣声的掩盖下几乎隐约可见,九鬼嘉隆这下可慌了神,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放眼望去,一处处着火点向一把吧染血的刀刃竖在他面前,最近的一处竟然毗邻安宅船旁,简直惊悚至极。
“混蛋!我们上当了!狡猾的坂本水军并没有拿出真本领,这群狡猾的内河水军众一定是串通起来坑骗我!对!一定是这样!我要回去告诉主公!让他小心这些狡猾的内河水军!”九鬼嘉隆恶狠狠的咒骂着,顺带把自己的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待一阵密集的铁炮声传入耳畔,才把他从失败的打击中唤醒,忙不迭下令全军掉转方向暂时撤入宇治川退避。
一艘艘满载松香火油硝石硫磺以及大量木炭的快船被引爆,冲天而起的火光伴随着阵阵春雷炸响似的轰鸣,彻底镇住全无准备的织田水军,两翼还在迂回包抄的船队目瞪口呆的看着身后的本阵不断传来的爆炸和火焰,明亮的火光甚至相隔几公里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每个人的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织田水军败了。而且是彻头彻尾的大败,远超九鬼嘉隆想象的惨痛失败,跌倒这一跤能不能爬起来依然是个问题,现在没有人关心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一个念头,留下有用之身赶快逃跑,来日再为织田弹正效力。
九鬼嘉隆缩在船舱里不敢出来,还不清楚到底损失多少舟船,刚才只是匆匆扫过一眼估计损失不下三成,随着船外传来的激烈交火、喊杀和哭喊声。可以确定一点
逃跑的过程是艰险的。面对四面杀来的坂本水军。停滞的舟船原地掉头再缓缓加速的整个过程都会不断的面临进攻,最大的那艘安宅船更是成为靶子,坂本水军的铁炮队站在船舷上随意瞄准射击,密集的火力重点攻击。打的九鬼嘉隆几乎不敢冒头。
坂本水军也知道那艘安宅船是指挥舰,于是派出小早快船几次试图冲到安宅船四周进行攻击,只要杀死或者俘虏九鬼嘉隆就等于破掉织田家的一条胳膊,九鬼嘉隆这样经年海盗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令旗一挥四面八方都被密密麻麻的小早护住,打定主意即便填人命也要脱身而出。
九鬼嘉隆的应对之法没有错,经历火船爆炸的震惊,船队的阵形被冲的七零八落不成体系,水手亡命士卒落水。烧死溺毙者不知凡几,顶盔掼甲的武士只要掉入湖中就不死无疑,无论水性多好都没又救,此时不逃就只有一个“死”字而已。
蛇无头不行,指挥大将缩在船舱里拼命发布撤退令。可想而知军心大溃到何种地步,两翼的内河水军众跑个一干二净,有良心的还能想着发个旗号,大部分水军众才不管本阵的情况,不吭一声就一溜烟的跑掉。
胜局已定,坂本水军开始私下包围收割残局,从四方围住的口袋阵越收越紧,企图翻过来打一场歼灭战,只是坂本水军的主力到底不够多,坂本水军三百艘舟船就想歼灭一支两百艘舟船组成的织田水军还是太困难,九鬼嘉隆也不是寻常跑船的船头,家里代代在海上干刀口舔血的买卖,闻风而动追杀和逃跑的本事远超同侪。
坂本水军三百艘舟船分散的范围很大,中间难免有缝隙可钻,面对半数受创的织田水军只能挑选重点攻击,盯着安宅船集火攻击许久,就发觉织田水军对指挥舰的保护不遗余力,几十艘小早硬着头皮顶着坂本水军强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为指挥舰冲出一条缺口。
淀川光长稍作衡量便下令掉转方向,定下围三阙一放大追小的战术,跟在织田水军背后的穷追猛打,顺着织田水军的败兵向大津港外的宇治川掩杀过去,沿途经过的商船目瞪口呆的看着织田水军的船队冒着黑烟逃跑。
坂本水军追的很凶,十几艘轻装上阵的关船凭借速度的优势,始终咬着安宅船的左右不断集火,织田水军的护卫关船死死护住左右,安宅船的甲板被打的千疮百孔,还有几出透光性出色到可以看见外边的太阳。
九鬼嘉隆焦急的催促着,水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划桨,无奈安宅船体形大移动速度慢转身速度更慢,始终被轻巧便捷的关船粘着不得脱身,按照常理安宅船的防御力和火力要远远优于关船,可眼下却被坂本水军的火力完全压制。
“不行,还是太慢了!这么追下去逃入宇治川也不见得安然脱离……”看到这架势左思右想觉得不行,立刻叫来幸存的水军大将,吩咐道:“下令所有关船列成两排隔开坂本水军的追兵,安宅船集中火力还击,如果他们继续追下去就没有退路,要做好决一死战的决心!我等织田武士不能只知道败逃!”
“是!”水军大将急匆匆的下令,很快安宅船的火力迅速增加,移动速度有显著下降,本来去防守的武士都下去划桨,现在又折回去用铁炮防守,划桨的人少了速度自然而然的放慢下来,随着安宅船减速,护卫船队也要跟着减速。
这一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紧随其后的淀川光长立刻发觉情形有变。高声喝令:“织田军开始退了!现在是我们的好机会,立刻出击封堵宇治川口,不能让他们退入河道!”
四十艘载着弓箭足轻的小早甩开膀子全力加速,片刻之间就超越织田水军的大股船队,聪明的水军番头下令各船放弃织田水军残余众的追击,一门心思盯着九鬼嘉隆所在的主力封堵,内河水军杀的再多终究是小鱼,逮住九鬼嘉隆这条大鱼顶得上一百条小鱼还不止。
“坏了!坂本水军要封死退路!”九鬼嘉隆惊慌的发现自己犯下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明明要逃向宇治川却没有拍出接应船队,原本船队速度慢就甩脱不掉。现在宇治川河口有船封堵就更难闯过去。哪怕这只是四十艘小早只会耽误一点时间也是致命的。
宇治川河口被封。织田水军失去逃生的希望,九鬼嘉隆徒劳的派出小早强冲河口也已是为时已晚,紧紧跟随而来的坂本水军源源不断的支援,断绝织田水军强冲防线的最后一丝希望。横在宇治川口的几十条大小船只,就像一道永远逾越不过的城墙,高的令人绝望。
九鬼嘉隆冒着生命危险登上甲板,放眼四望只有寥寥一撮舟船挂着木瓜纹,远方四处飘舞着白色的足利家纹旗,盯着这些舟船喃喃道:“一、二、三……七十五、七十六、七十七,我只剩下七十七条船了吗?而且超过半数负伤……坂本水军起码还有两百艘船可以再战,火力比我方猛,兵力比我方多。撤退的道路被封死,也只有放手一搏了吧!”
如今的织田信长乃是畿内霸主,从没吃过一场败仗的骄人战绩,给他镀上一层战无不胜的光环,这是继足利义时以来第二个在畿内所向披靡的有力武士。更离奇的是织田信长的发迹过程堪比梦幻,从尾张半国领主到浓尾势三国大大名只用了十余年,上洛入京横扫畿内不过三两个月间完成,比足利义时横扫关东的速度还要快。
两个战绩骄人的武士各有千秋,乍看之下不分伯仲可为一时瑜亮,但是畿内舆论却不这么看,论及这两人在畿内的成就,很显然是织田信长更具有说服力,足利义时对抗三好家仅仅三年就退走越后,织田信长只用三个月就把三好家打的土崩瓦解狼狈逃回四国,畿内国人众望风归降,这威势绝对远超当年的足利义时,织田家部分武士瞧不起足利义时的原因也在于此。
不管织田信长的强大有多少水分,起码织田水军就不是发展二十年的坂本水军所能比拟的,这次派到琵琶湖的本阵船队两百余艘大小船只,仆从军四百余艘舟船,这规模简直堪比关东水军的总规模,还不要提纪伊、伊势等地还有水军留守的存在。
可就是这么强却在一场水战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向来精明果决从不犯错的九鬼嘉隆遇到致命的失误,两百艘舟船被火烧爆炸摧毁过半,又被这追袭里摧毁二十余艘,存活的大小船只不到八十艘,而且个个挂彩过半带伤,就这么点兵力怎么拼的赢杀的出去。
九鬼嘉隆知道自己没希望的,淀川光长也明白织田水军已无推理,于是喝令道:“全军加速,全力超越织田水军,把他们歼灭在此地……还有!生死勿论!”
最后一轮进攻,织田水军的残党被团团围住已成死境,坂本水军依然小心谨慎的以铁炮与焙烙玉开路,硬生生轰开一条通往指挥舰的通道,在巨大的兵力优势和强劲火力面前,一切依托木制甲板的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不断的有织田水军的舟船被焙烙玉点着或者炸沉,织田水军的水手急忙跳入琵琶湖中期望着渺小的生机,通常他们都会被第一时间锁定目标,用弓矢或者铁炮点杀致死,战局变成一边倒的单方面碾压屠杀。
立功心切又自诩水上功夫强悍的水手们纷纷请战,这些非武士出身的水手最渴望的就是战功,有斩首就能获得赏钱,有战功则可以得到知行赏,互动额土地知行意味着成为武士,再也不是乡下的水上讨营生的寻常渔民。
在战功的刺激下,年轻的水手个个生龙活虎两眼发光,他们手提一把太刀套上简易的胴丸就冲出去。或是寻个机会跳上织田水军的舟船甲板,或是跳入水里一路潜游攀上船舷,凭借漂亮的水上功夫杀进穿里寻找落单的武士下杀手,时不时就能听对到地方的船舱里有厮杀哀号的声音,通常这种人也是最不怕死的。
激烈的战斗持续到傍晚才匆匆结束,织田军的抵抗越来越小,刚开始激烈的还击便的只有散碎的铁炮声隐约可闻,待淀川光长登上几近报废的安宅船上的时刻,垂挂在天边最后一缕暮色沉入大地,在船舱里发现九鬼嘉隆的尸首。还有留下的一张白纸上写着几句辞世句。这位织田水军的总大将早已魂归黄泉去了。
九鬼嘉隆必须死而且不死不行。如果他不死就必然会被坂本水军俘虏,织田信长绝对不会花费大量的代价换回一个失败者,他被俘虏就和已经死掉没有区别,可是俘虏与死掉毕竟还是不一样的。他的肩膀上承载着志摩水军众的所有希望。
这次惨败若是能带着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船队逃出去,或许还可以找个理由向织田信长交代,可是这两百艘船全军覆没,自己被俘虏又怎么去交代,功利主义的织田信长可以接受有限度的失败,不能接受彻头彻尾的完败,更不能接受无能的主将。
九鬼嘉隆英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以前再优秀只要阴沟翻船一次,就变成庸将蠢材的代表人物。多少名臣良将晚节不保或偶然身死,就是栽在这道看不见的门槛上,明知道不可冒进却为了抢攻而冒进。
明知道坂本水军可能有诈,依然一厢情愿的相信敌方真的在不断衰弱,明知道即将战败却顾虑重重没有舍弃安宅船第一时间逃跑。他在为自己的愚蠢和一厢情愿付出代价,这算是死有余辜且是死得其所。
这场琵琶湖水战的动静极大,从清晨一直打傍晚,从坂本一路打到大津,沿途驻足观看的商旅、僧人、武士数不胜数,他们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一段传奇水战的发生,用事实证明所谓的织田信长无敌论是多么的荒谬,一战灭尽织田水军所有主力,如同打瘸织田军的一条腿,织田信长还是无敌的吗?显然不是。
当水战的结果轰传畿内乃至天下的时候,织田家战无不胜的神话光环在不段褪色,很快就有人翻出织田信长早年屡次败给斋藤家的战例,桶狭间之战以前也没能从今川家占到多少便宜,面对武田信玄只能被动的依城而守,冈崎城的德川家康隔三差五就被打一下,摇摇欲坠的好多次全靠三河武士的韧劲坚持下来。
尾张弱兵弱将无能人,尾张大傻瓜干出许多离经叛道的恶事等等,都被一一的船老弟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废立天皇的禁中之变事件里,织田信长充当的是一个打手的角色,带着一群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幕府的尾张武士杀入皇宫见人就抓,见反抗就杀,嚣张跋扈远甚于掳掠京都为恶甚多的四国武士,起码四国武士只是搜掠近卫府邸,还不敢闯进皇宫抓人杀人废立天皇。
这次尾张弱兵再一次暴露其欺软怕硬的本质,在坂本水军的突袭之下全军覆没,甚至连水军总大将九鬼嘉隆也切腹自害,织田信长的名声就像去年众志成城一起捧他那样,同心同德的把他给按下去,这就叫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坐镇观音寺城督战的织田信长也是第一时间受到这条情报,最开始他根本不相信全军覆没的情报,直到来回确认几次都是相同的结果,他才发现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向来最放心的九鬼嘉隆败死宇治川口,这个打击不可谓不沉重。
强大的水军,那是织田家最引以为傲的几大军事力量之一,织田信长所信任的九鬼嘉隆也不是普通人,起码水战的统御能力就不是寻常庸才所能比拟的,这些日子里屡次小败也都能表示理解,哪怕输一场大败也好,只要能得到收获吸取教训,织田信长依然相信自己会歼灭坂本水军,因为他相信自己用的大将是最优秀的,他就一定能成功,这次他失败了。
织田信长端着南蛮特产的玻璃酒杯,捧着一杯如血的葡萄酒冷冷的扫视评定间里的武士,说道:“一场惨败,水军众死伤六千余人,七成精华一朝覆灭,最可恶的是九鬼嘉隆带着水军的精华全部葬身琵琶湖,谁能告诉本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本家会输?为什么会在这小小的近江输的那么惨?到底是为什么?嗯?”
群臣冷汗涔涔不发一语,可是织田信长并不打算放过他们,直接点了佐久间信盛的名字,后者被迫起身说道:“我们失败了,因为九鬼嘉隆的失误,所以水军覆灭了,这是大将的错误,我们用错了大将……”
“所托非人,这是个好理由,失败就是大将的错,九鬼嘉隆如果有错,那么本家该用谁来替代,半羽介继续说!”
“臣下……”佐久间信盛怔忡半天讷讷不语,明明才是初春的季节,脑袋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落下,只是一味的跪在地上低头俯首说抱歉。
“哼!还不如死掉的九鬼嘉隆有用……”织田信长厌恶的侧过脸,佐久间信盛脸色一白垂下脑袋,柴田胜家同情的注视着至交好友一脸痛苦的表情,暗叹他真是倒霉催的撞上这么难答的问题,怎么答都很难让织田信长满意,毕竟那是输不是赢,还打赏水军精华和大部分舟船的惨败,怎么解答都有错。
羽柴秀吉最初也很兴奋,以为有个冒头的机会,待看到佐久间信盛的遭遇,连忙低头塌腰如小猫一样乖顺的低下身子,尽量避免被盛怒之下的主君盯上,厅内的多数武士都有类似的态度和做法,这一切都被明智光秀看在眼里,作为织田信长名义上的义兄弟关系,还有幕府武士的特殊出身,而得到负责京都取次役,以及山城国警固众的役职,
冷眼斜睨织田家武士的人生百态,顺势低头哈腰作出俯首沉思的表情躲过这一遭,他才不愿意为这么点事情去招惹像头暴龙的织田信长,非理性的发怒只是单纯的发泄,无论是谁选择冒头都没有好结果。
“本家不能接受失败,水战失败就从陆路上找回来,今天打不赢就想办法明天打赢,养士多年就为上阵杀戮屠敌取胜,若百无一用何必养之。”织田信长仰头喝下葡萄酒,大袖一甩大步流星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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