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灭六国后,分天下为九州,九州辖三十六郡,郡又辖县。一年有十个月,地方官吏进宫朝贺,皆在十月朔后。朝中衣服、旄旌、节旗都是黑色,数以六为吉,符和冠都是六寸,而舆也是六尺,步为六尺,驾乘六马。
泗水设置郡衙,因泗水穿郡而过,因此得名泗水郡,辖徐州、淮北、宿州,沛城等十六个县,郡中最高长官称郡守。
泗水岸边有亭,在沛城境内,亭长就是书中所说的中阳里刘太公的四子刘季,职能负责治安,缉捕盗贼,征用劳役、兵役,接待使者,传递朝廷文书,亭卒四人。
也就是说,泗水郡的郡衙,沛县的县衙,泗水亭的亭衙,三个单位都在泗水河流沿岸。
只不过,泗水郡的郡衙在泗水的东岸,沛县的县衙在泗水的西岸。
历史上所说的泗水亭,就在泗水的西岸,靠沛县县城东出二十里地,也就是泗水郡衙和沛县县衙的中间,所以,刘季经常在郡衙和县衙之间往来,传递郡和县之间的文书,郡守和县令这两个重要人物,他都要经常见面。
而之前提到的那个县令属官萧何,职位相当于县丞,县令比他官大一级,经常冷眼看他。
但是,萧何因为能力出众,工作出色,又在郡衙里兼职,是泗水郡的卒吏。
所以,当秦御史从咸阳到泗水郡来,考察郡里的事务时,看见萧何与其随员有条不紊的办理公务,于是,萧何被御史授与泗水郡卒史一职,顶头上司就是郡守。
县令因此又不得不对萧何小心翼翼,生怕惹火烧身。
因此,萧何不论在沛县县衙,或在泗水郡郡衙,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论官职,他没有县令大,当然更不能与高高在上的郡守相比,只是说他在郡县两级之间,都属于非常重要的职位,不是一般官吏可以比较。
而泗水亭,刚好是萧何往来于县衙和郡衙之间,必经的一个休息场所。
刘季之所以和萧何交好,就是因为萧何经常到泗水亭来,不是闲坐喝茶,就是把盏聊天的缘故。
刘季是个好酒之人,只要萧何一来,不管什么时候,不论白天或者夜晚,公务或者休息,酒壶就提上来,叫亭卒随便弄些下酒菜,两个人就对饮起来。或者两个人到沛县刘季的外室曹氏的住处,让曹氏烧几个好菜,斟了酒,一喝就是一整天。
萧何一旦喝了两口酒,就开始抱怨县令和县衙诸多的不是,县令知他是郡里的卒史,也不敢得罪他,虽然知道他经常在背后抱怨县令这样不对,那样不对,甚至于谈论县令徇私枉法,行贿受贿之事,只求他说的话,不要传到近在咫尺的郡守耳朵里就好。好在萧何只是闲谈,并非要去郡守面前诉告。
有一次,秦御史专门从咸阳来,指明要把萧何升调到咸阳任更高的官职,萧何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拒绝了。
升调一事被萧何婉言谢绝后,县令觉得萧何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估计萧何不肯去咸阳的原因,可能是看重了沛县县令这个位置,这一下,县令感到自己的官位岌岌可危,更加不敢得罪萧何这个人了。
至于萧何在别人面前,比如在刘季这种小亭长的人物面前,再怎么说县令的不是,县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边耳朵听,右边耳朵出,或者干脆装聋作哑。
不过,话一说多了,刘季也渐渐的讨厌起沛县的这个县令来,就是县尉手下的那些亭长们,也渐渐的,没有几个对县令有好感了。
萧何掌管文书、档案、监狱等事务,在刘季的心目中,是个了不起的文才,所以他经常向萧何请教一些事情,萧何也乐意给他讲解,一来二去,这两个人亲如兄弟,除了公务,几乎形影不离,关系好到不能再好。
就是刘季想娶曹氏这样重要的事情,都要找萧何商量。甚至于曹氏怀了刘季的骨肉,直至生下儿子刘肥,刘季若不嫁娶,就会有违礼法,自己良心也过意不去时,没有萧何的点头,刘季也只好将曹氏母子晾在那里,想办法瞒过刘太公,不让中阳里的乡亲父老们知道这件事。
可以说,在当时的沛县,除了莫塞,萧何就是刘季最信任的人了,甚至于这个用犄角蛇行贿,才让刘季到县衙读《秦律》,刘季才有机会当上亭长的莫塞,还不如萧何在刘季心目中的位置。
所以,这一次,蛇精一案,如何能够把姝姗从县衙牢监里救出,刘季完完全全对萧何言从计听,就是在武负酒肆里,刘季对莫塞说的那一番话,判断姝姗当天晚上从县衙牢监逃出,也是按照萧何的意思所说。
姝姗究竟是不是从县衙牢监里逃出来了,怎么逃出来的,这一件蹊跷的事情,只有刘季和萧何这两个人才心知肚明。
寿姬对莫塞所说的那些话,关于姝姗是不是蛇精,是不是从县衙牢监碗口大的窗口爬出来,也只是和街道上那些民众们的谣言一样,不足为信。
当莫塞和寿姬驾乘的马轿一路从中阳里颠簸而来,到了沛县县城外面,沿着泗水河流,避开县城城门,绕道去泗水亭,要到那里找刘季,问一问关于姝姗的下落的时候,他们在城墙外面,看见了县衙张贴缉捕蛇精姝姗的榜文时,莫塞仍然相信是县衙里散发出来的谣言。
但是,寿姬说,那些谣言和缉捕榜文,如今看起来,如是同出一辙,跟真的一模一样,让人不得不相信,姝姗是蛇精一说的真实性。
莫塞的心痛不言自明,在这种情况之下,莫塞仍然把希望寄托在刘季身上,希望当他和寿姬见到刘季时,刘季说出来的话,能洗去姝姗是蛇精的嫌疑。
当然,最重要的是能够看见姝姗平平安安,能够看见姝姗站在莫塞面前的时候,仍然是之前的美丽,之前的妖媚。
马轿过了沛县县城,马上快要到泗水亭了,寿姬忽然在轿子里大声道:“不对!”
莫塞一边抖动缰绳,一边大声问:“什么不对?”
寿姬道:“姝姗不可能在泗水亭……”
莫塞生气,道:“刘太公说了,刘季在当天晚上把姝姗从县衙牢监接回东街,黎明时,又化妆成亭卒的模样,他们去了泗水亭。”
莫塞真的很生气,说,“这个时候,你怎么说出姝姗不可能在泗水亭这样的话来?”
这个寿姬一直在阻挡莫塞与姝姗见面,强调姝姗是蛇精幻化,这时候,眼看莫塞马上就要与姝姗见面,她又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定是女子心里的醋意在作祟。
莫塞道:“我都伤心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落井下石呢?”
寿姬在轿子里道:“姝姗是县衙正在通缉的逃犯,亭衙里不止刘季一人,还有那些亭卒。刘季怎么可能将她隐藏在亭衙里呢?如果是那样,不是故意让亭卒们背上连坐和包庇的罪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