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莫塞来到沼泽地草屋,众人便兴奋起来,因为他和另外两个劳役抬来了两条手臂粗的黑蛇,就在草屋前削下蛇皮,当场扣出拇指大黄澄澄的蛇胆,就那样一口吞下,然后把蛇肉剁了,造了满当当的一大锅,七八个人可以吃个满嘴流油。
樊哙也回来了,带回了油盐酱醋,只是没有酒,女人们倒是无所谓,有蛇肉吃,有蛇肉汤喝,已经很不错。吃着香喷喷的大米饭,下着鸡肉一般的蛇肉,喝着鸡汤一样的蛇肉汤,还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呢?只是没有酒时,男人们吃起来,甚的无味。
莫塞斜着眼睛,看樊哙还是满嘴酒气的样子,道:“兄弟你是到了那凤城去,肉吃饱,饭吃够,酒也喝醉了,怎的不买上一坛子酒回来,也让我们这些穷苦劳役喝上几盅?”
樊哙很委屈的道:“我到了凤城,见那街道酒肆里有的是酒,多的是肉,酒吃醉了,肉吃饱了,饭吃够了,这个不假。当时倒是没有想到兄弟们,只是一心想,这凤城来回也是几十里,来回一趟也不容易,买了个酒坛子,思想把它装满了,回来馋嘴时偷偷拿出来喝,怎奈那酒肆里的人见我是外乡人,死活都不肯卖给我,只道是,就在酒肆里喝多少都可以,就是烂醉如泥也罢,店家也招待床铺,就是不准外携酒去。这不,与那酒肆店主吵了起来,还告到了县衙,幸好我跑的快,才不被逮着。”
莫塞笑道:“只是吵架,不是砸了他家的店?”
樊哙红着脸道:“我哪里砸他的店,只是那些小二不知好歹,将了那些板凳桌子来打我,我躲闪了,那些锅碗瓢盆砸到地上,全都砸的稀巴烂,岂可怪我来?”
众人听说,知他在凤城喝酒惹是生非,砸了人家的酒肆,都笑了起来。
莫塞笑道:“凤城颁布了限酒令,这是多天以前的事情了。你还要买酒回来,人家不给时,你还砸了人家的酒肆,幸好没让衙役们逮到,如果把你逮去,上了刑堂,刑讯逼供,你不是把我们这些穷苦劳役的藏身之地供了出来?到那时候,我们在这沼泽地住不得,又往何处去?”
樊哙红着眼睛道:“砸了他的酒肆算个什么,有机会,待我杀回沛县,亲自取了李归虚那个狗县尉的性命,那才叫一个爽!”
众人又笑了一回,莫塞说,如今又樊哙这个胆子大的人,来回凤城不当一回事,莫不是叫他再拿些银钱,去雇几辆马车,买些烧酒用的荞麦回来,就在沼泽地里煮酒,有了酒,沛公的日子就过得爽了。
“我们在此,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刘季整天愁眉不展,如何做事?当我们能够煮酒恭他喝够,他便有了兴致,那时候,他才会为我们谋个出路来,你们说是也不是?”
樊哙急忙叫好,道:“说的也是,没有酒时,在此闷出鸟来也。”
众人不出钱,也没有钱出,有人出钱酿酒,那自然好,都纷纷赞成。
寿姬也道:“这倒是个办法,也省得叫樊哙大哥天天去凤城买酒,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只是这酿酒之事,得有酒曲才成,没有酒曲时,纵然有千斤荞麦,也是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娥姁也是如此说,拿眼去看吕公,估摸他知道酿酒的药草。
谁知道吕公说,酿酒的药草他是认识的,但在这沼泽地里没有那种草,别的地方也不一定寻到,而且他说出那种草的名字。在坐的人,谁也不认识。
只有吕媪也认识那种草,可是她说:“数日来,我走遍了芒砀山和周围的沼泽地,根本没有发现那种草,估计在丰西这个地方没有那种草。就是有,数量也不足以达到做酒曲的地步,看来,凤城买不了酒,只有雇佣马车去沛县买来。”
娥姁道:“母亲何出此言?沛县哪里还去得,就是去凤城,也是叫人心惊胆颤。如果让沛县的衙役知道我的夫君躲在芒砀山,那岂不是自寻死路?酒这个东西,不喝也罢。”
你一言我一语,全无是处。
莫塞待他们说完,才说,他的祖传防蛇药的配方里,有一种草叫琼柳草,有的人也叫蓼子草、蝙蝠车,是长在水边的一种草,可以做酒曲,沼泽地里多的是,只要连根拔起,拿来洗干净,舂成草浆,攥成坨状,然后让其发霉,取出晒干,将其粉末拌在煮熟的荞麦里,让其发酵一段时间,用煮酒工艺加工后,就能烤出醇香的美酒来。
大家听了都兴奋不已,忙叫莫塞点了火把去沼泽地里拿了那种草回来,让大家认识,好在到了白天,都要去挖那种草来加工,只等去凤城买回荞麦时,就开始煮酒。
莫塞自然点燃火把和另外一个劳役一起去了沼泽地的水边,一会就回来,两个人手上都拿了一大束琼柳草,大家都来看,见不过是水边生长的普普通通的一种水草罢了,喜出望外,叫樊哙连夜去凤城买荞麦。
樊哙道:“荞麦不是买不到,这时候家家户户都收了稻谷,剩下的荞麦也不是急着要糊口,就是买一千斤,也是手到拿来的事情。酿酒这种事情,最重要的是酒曲首先制好,制好酒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待酒曲制好,荞麦一买回来,岂不就是水到渠成?”
大家想来也是,于是寻地儿睡了,待天亮后,全体出动,要到沼泽地里寻找莫塞所说的琼柳草。
夜里,寿姬起身把莫塞推醒,对他道:“寻找琼柳草这种事情,派一两个人去就得了,大家一起出动,万一芒砀山上有劳役下山来,见了吕公等人,之前所说的话就捅破了。那刘季此时正在为头上的紫气纠结,不知是否,若是知道众人就在这沼泽地里住,会对娥姁对他所说的话有所醒悟。如果知道你为了骗他反秦,编出娥姁见紫气缭绕而找到他隐藏之处的话,我们就真的玩完了。”
莫塞“嗯”了一声,回身睡去,寿姬只好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