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何和曹参两个人喝了许多酒,眼看那一壶酒就要见底,想到沛公命悬一线,全靠二人救得,于是,忍了酒性,罢了碗筷,收拾停当,曹参告辞。
次日萧何一觉醒来,已到日上三竿,想是此时出城,定然惹人眼目,侧耳仔细听那窗外,并无特别动静,又打听买菜回来的同氏,知道泗水郡尚未发兵芒砀山,逐放下心来,到床上睡了,只待天黑时出城。
一觉之间,到了夜晚,戌时出门,害怕南门对他有怀疑,还是走东门,想是那东门亭卒对他去凤城之事不了然,于是到了东门,心里虚虚的,只是害怕万一那李归虚对东门有嘱咐,埋着头,也不同那门亭亭卒打招呼,刚要出了城门,听见一个声音呼道:“天都黑了,萧何大人还要出城,去的哪里?”
萧何吃了一惊,反脸看时,一个亭卒快步走了上来,心下一急,手握住刀柄,脸色僵硬的道:“我要到赵家里公干,难道……夜晚我就不能出城了?”那亭卒见萧何紧张,笑起来道:“在下正好也要出城,与大人走一段,了了走夜路的寂寞。”
萧何手离开了刀柄,松了口气,笑道:“这也巧了,刚才走的急,忘了带火把照明。正好有你同行,借个光。”于是两个人一同行走,萧何心里有事,倒忘记了那亭卒去什么地方,倒是亭卒自己说起来:“我正好也去赵家里走亲戚,便足了火把。萧何大人这是想睡觉时,有人送枕头,运气很不错。与萧何大人同行,我借了萧何大人的好运,萧何大人也借了我的光,两下不亏啊!”
他这马屁拍的可笑,可是萧何笑不起来,因为萧何根本不去赵家里,他从凤城返回沛县的马车藏在一个离赵家里很远的一个村子,这一下不知道怎么圆这个谎:借口到树林里如厕,肯定这家伙一定等他,如是他岔路离开,这人一定觉得他没有照明用的火把,而要到处去寻他;或者忽然说,在某村有要紧事情办,这人因为他是有官职的人而献殷勤,一定要送他到目的地;如是骗这个人说肚子痛,一时间无法行走,肯定这个人不是背着他走,就是把他送去找大夫,然或亲自扶他返回沛县县城,一下子无法摆脱他的热情。
可伶英雄一世的萧何,此时一路心不定,面对如此一件轻而易举的事竟然弄的惶惶不安,穷尽脑子,仍然想不出一个办法来,急得连拔刀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那亭卒见与萧何同路,巴结的机会难得,一路好话说尽,只是差不把萧何捧上天去,可惜一人不知一人的急,他叽叽咕咕一路,没有一句话听到萧何的心里去。也怪不得他啰里啰唆,只怪萧何一时间大意,走夜路居然忘记带照明用的火把。
萧何也是急了,忘了这是下弦月,月亮出的晚,如果借口和他慢慢吹牛,慢悠悠的走去,到了子时,月亮就出来了,随便找个借口,说到树林方便一下,躲藏起来,这个人见他久久不回,又见弦月当空,不用他的火把照明,也就罢了,自己去了。
一时间没有办法,萧何道:“我忽然想起来了,赵家里的那件公干已由曹参处理了,害我稀里糊涂走了一半的路。唉,县衙事务繁忙,弄的不知东南西北。赵家里我就不去了,要返回县城,你一个人走好!”
返身就走,那亭卒见天黑路崎,没有照明,不好走得,追回来道:“我还是送萧何大人回去吧!到了城门口,我再返回去赵家里也不迟。”
萧何心里甚的讨厌,对他道:“不用了,不用了,返回到城门口,你的火把已烧完,如何去得赵家里?”
亭卒道:“不怕得,不怕得,到了那时候月亮就出来了,还用什么火把?能与萧何大人同行一段路途也是缘分,还是让在下送萧何大人回去到城门口吧!”
萧何心里不是滋味,口气变了,恶狠狠的道:“好吧!看来你愿意帮我,就是被我杀了也无怨无悔!”手又去握刀柄,真的想拔出刀子一刀下去,让这个人身首异处,可又转念一想,这个人出于好心,虽有巴结之意,却是良善之人,何必动那杀人的念头?
一路无奈的往回赶,快到城门口时,弦月已冒了出来,远近明朗,萧何觉得自己好笑,居然忘记晚上会有月色,于是笑着问这个人道:“你在东门公干,平日里为什么没看见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笑道:“在下赵明,喜欢晚上打火把照那行夜路之人。现在月亮已出来,远近明朗,这就与萧何大人告辞!”说完竟然哈哈大笑,回身恍然不见。
萧何也没有想那么多,见亭卒已灭了火把,估摸他已行的远了,又回身朝城外走,快到与赵家里岔路口时,见岔路口上横着一具尸体,月光下,已失了头颅,一地血水,顾不了那么多,赶路要紧,朝凤城方向走了几里地,见路上插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沛县城外有猛虎夜行伤人,路人夜晚禁止出行。
又见落款处,写的乃是“赵家里亭衙”。
萧何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是哪门子事?
这条路,前日自己和两个衙役不是驾乘马车经过,何时见这里有一块这样的牌子?而且昨天晚上与曹参喝酒时,说了许多沛县发生的事,也没听他提过一句这样的话?
沛县一望平川,附近树林稀少,如何冒出一只猛虎来。就是县衙里在西郊为朝廷养的十多只老虎已无缘无故死亡,只剩下一只病怏怏的幼崽,吕公院子里看家护院的那只,也在县衙抄家时用毒箭射杀!
这时候又忽然冒出一只猛虎来,到处伤害行夜的路人,这也奇怪了。
素不知,平川上的老虎与山中的不同,根本发不了威,还不如那猎犬凶猛,哪敢伤人,否则就没那“虎落平阳”之说了。
进了隐藏马车的村子,叫那家人开了门,仔细问这事情,那家子道:“这个是一两天之内的事情,在赵家里去沛县的路上,猛虎已伤了五条人命。大人在县衙里公干,如何不知?”
萧何说这些日子出差在外,未曾闻得,打马要走,那家子苦劝不住,只好道:“大人去时,在马背上亮着火把,要安全一些。”于是,将了一些葵花杆子点燃了,送与萧何。
萧何谢过,燃烧着一团火,快马加鞭,一路又朝凤城方向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