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沐馨兰才从偏厅进了正堂。
“拜见母亲,各位婶娘。”沐馨兰不敢看上首的李氏,她知道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进屋问安,已经惹得李氏不快了,再加上如香的事情……
李氏好似没听见沐馨兰在问安一般,抬起自己的左手左右端详着,过了好半晌才悠悠地说道:“咱们家的三小姐长能耐了,将一个丫鬟看的比我这个当家主母还要重要,要不要我将春姨娘叫来,让她坐我这个位置啊?”
沐馨兰一听马上跪倒在地,“母亲,都是馨兰一个人的错,请您不要叫姨娘过来,她这些日子身子不爽利,已经有两日没起来床了。”
“你是在埋怨我没给她请个大夫是吗?”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三婶娘在一旁旁腔:“大嫂,我看一定是有如香这样的丫头伺候,馨兰才会对您如此无礼,不如将她卖到楼子里去,也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三婶娘,咱们好歹是伯府,四品的勋贵,那种地方您就这么随随便便说出来,妍儿都不敢听。”沐小小适当地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李氏清了清嗓子,也有些埋怨地说道:“三弟妹,小姐们可都还在呢,什么楼子不楼子的,说出来也不怕脏了大家的耳朵。”
三婶娘有些讪讪地说:“大嫂……是我失言了,只不过如香偷盗若只是单单发卖,怕是太轻了一些。”
“母亲,如香没有偷盗,那些……那些首饰是我给她,让她去当铺换银子的。”沐馨兰直起身子,大声说道。
“哦?”李氏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馨兰,你可不能为了袒护丫鬟,就什么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母亲明鉴,确实是女儿让如香拿了首饰去当铺的。半个月前姨娘的身子就不爽利,姨娘觉得喝几副药就能好,便没有请大夫,谁知道喝了几天病却越发重了。女儿从医书上看,姨娘的症状可能是身体亏虚导致的,就想买一根老山参给姨娘补补。可是女儿手里的银子不够,便想到先那首饰去当了,之后有了银子再赎回。”
李氏似乎就等着沐馨兰自己招认,但仍旧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馨兰啊馨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些首饰可都是你的私房,若是被有心人拿去,你还要不要见人了?而且这满伯府可还有其它小姐呢,若是影响了妍姐儿选秀,你该当何罪?”
“女儿知错了,请求母亲不要发卖如香,女儿愿受任何责罚。”沐馨兰说完直接深深地匍匐在地面上。
李氏端起茶轻轻抿了口,环顾了一下屋里的众人,这才说道:“虽然你是因为春姨娘的病,才做出此等荒唐事情,但是如香作为你身边的一等丫鬟,没有尽到劝阻主子的责任,这一等丫鬟她也不必当了,就罚她到后门那里给婆子们洗衣服吧。”
李氏的这招不可谓不狠,现在可是数九隆冬,沐小小都吩咐院子里的丫头洗衣服的时候,让小厨房给烧点热水,免得冻坏了手。
要知道像是王妈妈、钱妈妈这种有身份的婆子,自然衣服有所属院子的小丫头来洗,只有那些没什么地位的婆子,衣服才会自己洗,如今李氏罚如香去后门那边专门给府里的婆子洗衣服,就是让她给那些没有身份的婆子浆洗衣物,那些婆子不但不会疼惜如香,反而会变着法子磋磨她,谁让如香从前是一等丫鬟,那些婆子最会捧高踩低了。
可以说这个责罚一出,如香那双手是废了,哪怕是以后能养回来,也会骨节粗大红肿,再不复十指纤纤了。
沐馨兰自然也知道这个责罚的厉害,马上高声喊道:“求母亲开恩,求母亲开恩……”
李氏不怒反笑,“馨兰,你的意思是对我的处罚很不满意喽?这如香可是春姨娘调教的,想来春姨娘也有责任,不过她病着,要不等她病好了我再问话?”
只要一提到春姨娘,沐馨兰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如香再重要也不如她的生母春姨娘,沐馨兰只能忍痛看着婆子扒了如香身上一等丫鬟的衣服,然后撵去了后门。
沐馨兰离开的时候求助地看了沐小小一眼,所以等众人都离开后,沐小小才跟李氏说道:“母亲,毕竟如香只是个奴婢,若是主子吩咐她也不敢不从,不如就让她在馨兰院子里洗衣服吧。”
“我知道妍姐儿心软,但若是我不严惩如香,这府里的人更要心思浮动了。”
李氏当然不会说,是她安插在沐馨兰身边的春露回报,说是春姨娘和沐馨兰最近似乎在筹银子,但是具体要做什么她没打听到,而且她感觉到如香似乎发觉她在给李氏通风报信。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将如香罚了出去,那么春露自然就应该升任为汀兰院的一等丫鬟,李氏是绝对不允许春姨娘和沐馨兰做出她计划之外的事情的。
不过,在沐小小告退之后,李氏还是吩咐王妈妈去请了大夫给春姨娘看诊,年节下府里若是死了人可就太不吉利了。
傍晚,沐廷山回到府中,竟然没去四姨娘那,而是径直去了李氏的如意苑。
李氏看到沐廷山过来自然很高兴,但是她看沐廷山的脸色不佳,想来怕又有烦心事儿了。
也对,若是心情好这沐廷山肯定回去四姨娘那,怎么回来看她呢。
但李氏仍旧温柔地沐廷山奉上一杯茶,这才说道:“伯爷在府衙一天累了,不如我让丫鬟将暖浴烧起来,伯爷也好放松放松?”
暖浴是武朝太祖这个穿越者的发明之一,其实就是偏现代风的浴室,用一些大理石或者是光滑的石头铺就,周围做好保暖和通风,除了沐浴之外,还有可以通过水蒸气加热室温,起到三温暖的效果。
“别麻烦了,今日过来是因为族老又命人捎了口信。”沐廷山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李氏已经会意。
李氏眨了眨眼经,斟酌了一下词句,才开口说道:“去年族老不是说再给伯爷三年的时间吗?怎么这还不到一年就变卦了呢?”
“定是我那好三弟和弟妹又在族老那边使劲儿了,他们盯着威远伯府世子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巴不得我生不出男丁呢。”
说着沐廷山看了李氏一眼,不悦地说道:“你进门之后,别说生子了,都不曾有孕,而且自你进门,大房就只得了两个女娃。”
“伯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沐廷山。
沐廷山似乎是在回忆,“当年康氏死的时候,还怀着一个成了形的男胎,若是那一胎能生下来,如今也有十来岁了。”
听到沐廷山提起了沐璟妍的生母康氏,李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