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经走了,宋凌薇却愣在原地。真是的,她怎么有一种被小孩子吃豆腐的感觉。
虽然答应了少年,带他去逛牡丹花会,不过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心。把宫里的人带出去,若是没人知道还好,若是被发现,怕又是一场**烦。不过她也答应了,不能再反悔。小心一点,但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出了皇宫没多远,她便让车夫先赶着马车回去了,她在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牡丹花会即将开始,京城在原本的喧嚣之上又热闹了几分,到处都是人声鼎沸。许多外面的人也涌入了京城,形形色色的牡丹也聚集京师。虽然牡丹花会还没有开始,不过那种气息却像是春风一样刮来,瞬间就弥漫了全城。
“宋大夫。”男子特有的磁性嗓音在不远处响起,她忽然看了过去。一袭华衣的风墨楼站在不远处的马车旁边,身姿颀长,如同玉树临风而立。他的身姿和苏默然很像,似乎比起常见的男子都要高上一些,比起那些柔弱的男子给人更多的安全感。不过他和苏默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苏默然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面带出来的孤绝,外面虽然温润,却掩不住那样的凌傲,像是冬日里的白梅花。
而风墨楼却像是沙漠大黄,在艰难之中努力的生存,把根系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然后盘踞出属于自己的领地。他不同于仙人掌,仙人掌也是在艰难之中生存,却因为那样的环境把自己隐藏在刺中,然后身体缩的小小的,越来越没有存在感。而沙漠大黄不一样,明明环境同样的恶劣,它却努力的张大了身体,然后在沙漠之中开出绚丽的花朵。比起仙人掌那样紧缩着的自我保护,她从来都更加的欣赏沙漠大黄。
就像是对这样的风墨楼,不知不觉间就欣赏起来。其实他们见的次数寥寥无几,只有每一次沈之蔷上门来让她诊脉的时候会见上一面。
“风公子,有什么事吗?”
“我从宫里出来,本来想到府上去,想不到在这里就遇到了。我们这样算不算缘分?”
“当然算,擦肩回眸亦要修千年,我们的遇见该是修了多少年啊!”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看来我可要好好的珍惜所有能够遇见的人了。或许擦肩而过的人在前世很重要呢!”
“你要去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上车来谈吧!”
“好。”风墨楼先跳上了马车,然后伸手把宋凌薇也拉了上去。马车外面看着不算出奇,里面却是异常的舒适。中间固定着一张小几,小几上还摆着热茶和几样茶点。小几上都有着固定的凹槽,摆上去的东西被固定的稳稳当当,就算是马车颠簸,上面的东西也不会翻了。
两人在小几的两边坐了下来,风墨楼给她斟了一盏茶。今年的新茶,虽然经不住几泡,却有着难得的清香。紫砂的茶杯,端在手里,有着细细的磨砂,没有白瓷的细润,却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手感。青绿的茶汤漾在里面,烟气氤氲,气息十分的清新,是一种空山新雨后的感觉。
“说吧!找我什么事?”
“快到牡丹花会了,我得了几张斗花会的帖子,想邀请宋大夫一起去看。家姐的病还多亏了宋大夫呢!”
“我还正打算去凑凑热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大夫那边要去几个人?”
“我有个弟弟,还要一个好友也要去,三张可以吗?”
“好。我现在没有带在身上,待会我差人送去。”
马车没走多久也就到了阒竹轩的门口,马车停下,宋凌薇也就下了车。辞别了风墨楼,她才往家走。门口的桃花开得红艳,风一吹,花瓣翩翩而落,艳冶的一地。她一直以石碗中的水浇灌,所以这几棵桃花常开不败。风墨楼看着宋凌薇站在桃花树下,失神一般的捡起了一朵落花,才放下了帘子。
记忆倒转,他想起了一年多前的事情。那年的秋天,他去了新田县,参加了那一场百年首乌的拍卖。二楼上,他一直都记得对面屋里的少女百无聊赖的样子。她很瘦,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半点没有女子的样子。不过她却很美,那是一种女子之中少见的妍丽,像是烟花一样璀璨。
后来,孙掌柜来说,她想要一段金丝楠木。他没有太多思考就答应了下来,过后却觉得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他有一段金丝楠木,那是家中传了几代的,这一代他没有半个姐妹,所以也就理所应当的到了他的手里。金丝楠木倒不算是多么的珍贵,毕竟再珍贵的木材终究还是木材,价比黄金那不过是夸张的说法。不过那一段金丝楠木对他却不仅仅是珍贵与否的问题,而是一种家族的历史。
不过鬼使神差的他还是拿了出来,亲眼看着木匠把那段木头做成了一把扇子。真的很漂亮,金丝楠木的花纹不算是最绚丽的,却有一种灿如云霞的美感。他亲手在扇面上绘制了桃花,一笔一笔力求完美。他想若是她把这扇子带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扇子打开,上面的桃花一定璀璨如朝霞,那个时候她会不会喜悦的笑开来。这样想着,心里也莫名的柔弱起来,似乎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扇子做好,他托了孙掌柜亲自送去,然后就为了回京给皇上拜寿匆匆的离开了。他没有想到会那么快的见到那把扇子,却不是在她的身上。那是一个白梅花一样孤傲的男子,他不想去承认那个人的美好,那个人的美丽却一次一次的在他的眼前晃。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那个人到底还是那样的优秀。那个人叫苏默然,是云国的皇子,这是他在宫宴上知道的。
那一天他和蔷姐姐一起去给皇上祝寿,然后就见到了苏默然。那样优秀的人不难收获别人的目光,可是真正让他驻足的却是那人手中的折扇。那把扇子他摸索过无数次,即便是不打开也知道就是那一把。然后是在一处僻静的地方,他不喜欢宫里的宴会,嘈杂的让人心烦,那些权贵的嘴脸更是让人厌恶。中途的时候,他说不胜酒力离开了一会儿。却在一处僻静的亭子里看到了苏默然,那时候的苏默然打开了扇子,一下一下的在那桃花花瓣上摸索。那样的虔诚而小心,让他的心都揪了起来。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一场美丽的绮梦,轻轻的,缓缓地,不敢着急,不敢用力,怕一下子梦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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