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御揽着顾言倾的腰肢,顾言亲也自然而然的靠在他的肩膀之上,两个人就这般站在床前,看着床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男人。
顾言倾扁扁嘴,有些不满,“怎么,王爷这是信不过妾身吗?”
“岂敢岂敢,爱妃必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的。”萧景御只觉得自己这是挑了雷了,赶紧的给顾言倾顺毛。
顾言倾也不理会他这般讨好的话,对于他这般质疑自己的医术,顾言倾可是很不愉快的。
“他的伤说重不重,但是说轻也不轻。内伤倒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体内的毒,确实必须要解了,不然凭着他这残破的身子,别说站起来好好的活着了,便是醒过来都难了。”
“他中了什么毒?”
“我曾经解过这种毒,不难,却也不易。这是十里断魂。”十里断魂,慢性毒药。
中毒者,头晕,恶心,呕吐,无力,疲乏,困顿,双腿残废,渐渐失明,嗜睡,昏迷,在睡梦中死亡。
看他的样子,已经中毒至少将近二十年了吧。二十年能不死,已经是奇迹了,还是说明,他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压制住这种毒的?
至少目前,在她看来,应该是没有的。
“怎么治?”
“以毒攻毒。”诱人的红唇轻轻的吐出四个字,却也是无奈之计。
若是先前,她还有别的法子,只是如今,他体内尚有内伤,毒素不除,内伤不愈。
叹了口气,顾言倾和萧景御就离开了房间,让人照看好闵乔生。
第二天沉昂早早的就过去看闵乔生的状况,除了那沉睡着的容颜一如往昔一般安静,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差别来。
不久,顾言倾就端着一碗黑乎乎的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你来了。正好,把他扶起来喂药吧。”
沉昂感激地看着顾言倾,随后赶紧轻轻的蹑手蹑脚的把闵乔生扶了起来,让他靠着自己,把他圈在怀里,顾言倾看着这一幕也只是沉了沉眸子,并未多说什么,“多谢。”
“不必。”
顾言倾把药碗递给沉昂,沉昂接过,就听到顾言倾的声音响起,“小心着点,我的药很贵的,洒了一滴都是价值千金,药材都是极难寻到的,说千金都是少了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沉昂抽了抽嘴角,黑着脸点点头,他们两个现在谁身上都没有钱,能让公子绝尘出手救人,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只是,看了看一副女装装扮的顾言倾,沉昂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也难怪一说起公子绝尘,邀月的神色就不太对,若不是这次乔生的伤着实诡异,想必他都不会告诉自己,绝尘公子竟然是个女的!不仅如此,还是靖王妃!曾经帝都那个传言中痴傻花痴无才无德的顾将军府七小姐!简直就是给他暴击好不好?
尽管这些话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不过沉昂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那停顿半分,小心翼翼的把药给闵乔生喂下去。
“唔。”一声痛哭的嘤咛让沉昂动都不敢动一下,有些无措的看着顾言倾,他看不到闵乔生的表情,越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顾言倾眉头微蹙,上前一步,看着闵乔生,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
“噗。”一口黑血猛地吐了出来,闵乔生又陷入了沉睡。
“乔生!”
“别慌,我先看看。”拍了拍沉昂的肩膀,顾言倾的手指搭上闵乔生的脉搏,那跳动已经比先前有力了许多。
肖坤宁从盒子中取出一个布包,往前一递,顾言倾一边查看,一边接过布包,手腕轻轻一抖,布包之中俨然是一排排的银针。
“扶好他。”顾言倾侧过头,却并未抬头。
左手取出三根银针,插上几处穴位,再取三根,再插上几处,待插了十余根银针之后,闵乔生的呼吸也渐渐的平稳了下来,想来疼痛已经缓解了不少。
顾言倾换了一个方向,如此这番,又扎了三次。
拔针的时候,闵乔生又吐了两口血,但是脸色已经渐渐的红润了。
“这就好了?就,这样?”沉昂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顾言倾,就这么简单?骗人的吧?
顾言倾摇摇头微微皱眉:“这只是暂时的控制住了,还并未解毒。”
“那什么时候解毒?”
“他中毒事件太长,症状又极重,毒素在他体内堆积不是一天两天,早就把他的身子糟蹋坏了。如果贸然解读,必然会承受不住的。要先给他调理才能解毒,但是,他的身体早就已经虚不受补,大补的药用不得,只能慢慢来。”
“那你要多久才能调理好他?”
“你很着急?”
沉昂脸色一黯,“我想去趟云州,看看月,他一个人在那,我担心他……”
“他很好,你不需要担心他,有染墨照顾他,他不会出事,会出事的,是这位。”顾言倾扬了扬下巴,看着闵乔生,脸色不是很好。
沉昂自然知道轻重,便也不再提起此事。
“我开的方子,坤宁已经抓了药回来,这几日就给他喝这个药就行了,会吐血是正常的,一直到他吐鲜血的时候你再来叫我。”
“好。”
几日之后,无把一个梧桐木做的盒子交给她,顾言倾总算是展开了愁苦了好几日的眉头。
沉昂匆匆的跑过来,用力地撞开了书房的门,顾言倾挑眉,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脚步轻盈,裙摆摇曳,宛若仙姿。
沉昂深深的吸了口气,拱了拱手,“沉昂失礼了,只是……”
“他醒了?”
“诶?你怎么知道?”
他还没说呢?她怎么就全知道了?
的确是醒了,一口鲜血吐出来之后,闵乔生就醒了过来,虽然还是虚弱,但是比之之前,那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走吧,去瞧瞧。若是情况好的话,这几天他的毒就可以解了。”
沉昂听到这话,也激动了好久,看着顾言倾出去,他也赶紧跟了上去,嘴角咧开的弧度,早就已经不是平日里的那幅强装出来的笑了。
他是真的开心。
“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沉昂有些疑惑,有什么事吗?
“要解他的毒,必须以毒攻毒。我虽然找齐了解毒的药,但是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什么事都没有,但是,我会尽力。”
沉昂那颗激动的心瞬间冷却了一半,“不能保证,什么事都没有,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两种毒药在他体内的撞击,这是其一。解毒的药只有那么多,若是药用完了,他的毒尚未清除完全,他一样不能完全康复,这是其二。他体内的毒素太过顽固,解毒的药用量必须要大,但是那毕竟是另一种毒,原先的毒素清除,留下了新毒,就又是一番折腾,还要接触新毒,这是其三。”
沉昂沉默许久,开口道:“那也好过现在这么等死强。二十年他都这么撑过来了,不怕这几天了。”
顾言倾点点头,“你既然想好了,那就好。不过,我也说过了,这也只是其中的一些可能,不好的结果,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让他一次性就好起来的,你也不用太过悲观。”
“不会,我相信你,公子绝尘总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吧。”沉昂开玩笑道。实际上,他这是在说服他自己,让自己不用那么紧张。
顾言倾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他那点心思,自己还是能够看得透彻的,只是从表情上。
闵乔生躺在床上,精神却是已经好了很多了,看样子这几天那副药起了很大的效果,至少这样的结果她很满意。
看见他们进来,闵乔生想要起身,就被沉昂给压了下去,“你别动。”
闵乔生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又不是女子,那里这般虚弱?”
“呵,虚弱?女子怎么了,女子都比你强好吗?半死不活的在这趟了那么多天,你以为小爷愿意过来伺候你啊!你自己都不在乎你自己,你还指望谁看着你啊。”沉昂明显说的是气话,闵乔生也看出来了,也知道自己算是把沉昂给惹毛了,顿时便不说话了。
这时候再说话,他就是自己找虐,他虽然是受伤中毒了,但是也还不傻的。
沉昂偷偷地瞥了闵乔生一眼,见他闭上嘴不说话了,顿时心里的那股火气就更盛了,赌气一般的,扭过头,当真就不理会他了。
顾言倾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眨巴眨巴眼睛,取出无之前交给她的梧桐木盒,打开之后,一阵清香传来,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这是什么?”沉昂凑上去,很是好奇地问道。
“烈火茸。”
“烈火茸!”沉昂惊悚。
这东西随时剧毒不假,但是却是极难寻到的,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东西都有,土豪!土豪啊!
就连闵乔生都惊讶了一番。
烈火茸生长的条件极为苛刻,生长周期也是百年一株,世间难得一见,没想到,竟然在此有幸见到了。
顾言倾扁了扁嘴,面上也带上了一丝委屈。
她当然知道这东西难得一见,几位难寻,天地之间也不见得有几株这东西。看着闵乔生的神色,顾言倾无奈一叹,这难得一见的东西,马上就要被他吃了。
真是……浪费!
“这些药材,再加上这段日子在你身上浪费的时间和精力,要你十万两黄金,不过分吧?”顾言倾笑嘻嘻的看着闵乔生,只是眼神中还带着心疼。当然,这不是心疼闵乔生的,而是心疼她这株难得寻来的烈火茸。
越想,顾言倾的心就越疼,咬咬牙,她这十万两黄金还要少了呢!
闵乔生一噎,顿时欲哭无泪。他现在两袖清风,哪里来的十万两黄金?闵家堡早已经付之一炬了,他如今除了这条命,便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这条命,他也早就不在乎罢了。
不过传闻之中绝尘公子性情不定,难以琢磨,倒是当真啊。
“到时我忘记了,闵家堡已经不在了,你便也拿不出来十万两黄金了。不若这样吧,我治好你,你为我做事,算算时间,大概五十年也就差不多了。怎么样?可以考虑一下么?”顾言倾笑嘻嘻地说着,只要他为她做事,还愁找不到压榨他的机会?开玩笑!
闵乔生轻笑了一声,这一声似乎是从遥远之处传来,让人觉得空洞不已,“可以。反正我也只有这条命了,既然王妃觉得在下还有用处,在下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顾言倾挑眉,把手里的烈火茸随意地扔到他手上,“吃了吧。你可得活着,或者好好的替本王妃卖命,至少,得把这株烈火茸还有这些日子我砸在你身上的药材钱赔给我吧?”
随意?随意个屁啊!她现在恨不得拿着烈火茸就走的好吗!
闵乔生倒是觉得无所谓,不过,“在下记得,这烈火茸是剧毒吧?”
“以毒攻毒。吃。”敢质疑她的医术?有本事他自己来!
真当她想要砸了自己的招牌吗?
闵乔生摸了摸鼻子,拿着烈火茸,满脸郁闷,“就这么吃?”干啃?都不加工一下的吗?
“就这么吃,不然你还想怎么吃?”不吃?不吃好啊,还给她啊,她还不想给他吃呢!那可是烈火茸!
闵乔生看了看顾言倾想要杀人的眼神,默默的把烈火茸就这么往嘴里塞去,再撇一眼,看着顾言倾那心碎欲绝的神情,甚至让闵乔生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当然!
对于顾言倾来说,没什么比有人动她珍惜的药材更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刚刚吞下去没多久,闵乔生就觉得浑身撕裂一般的痛,面色惨白,额上汗如雨下,浑身抽搐不已,甚至已经痛到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沉昂紧紧地握着闵乔生的手,脸上的焦急之色一点也不比闵乔生轻松多少。
“别急,这是两种毒在相互作用产生的结果。”这就类似于两兵交战,战场就是闵乔生的身体,自然特不好受就是了。
沉昂没有回应,顾言倾也不在意,转过身就离开了房间。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顾言倾再过来的时候,沉昂正在给已经睡着了却依旧睡的极其不安稳的闵乔生擦汗。
顾言倾上前给他把脉,许久这才松了一口气,已经没事了。
“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你也不必再担心了,只是他多年不曾站起来,突然让他一下子站起来这是不现实的事情,你得慢慢地扶着他让他习惯自己走路。时间不能太长,得注意休息。”
“我知道了,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承诺,我自然不会食言,而且,烈火茸,我也不是白给他的。”说到烈火茸,顾言倾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沉昂摸了摸鼻子,识相的没有再开口刺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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