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展欢欣和魏妈妈同时尖叫。[最-快-更-新-到-[爪][机][书][屋]]
展欢欣是被吓傻了,而魏妈妈虽然被绑着,但是千钧一发之际却是往前一窜,将崔姨娘卯足了力气的身子撞的歪了一下。
即便是这样,崔姨娘的额头还是撞在了桌角,鲜血直流,不过眨眼间地面上就积了一滩血。
“阿弥陀佛!”老夫人捻着佛珠厌恶的闭上眼。
展欢欣的眼睛瞪得老大,不管不顾的爬过,用力攥着崔姨娘的手大声哭喊,“姨娘!姨娘你不要吓我,你这是怎么了?大夫,快请大夫啊!”
她是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在这晚之前一切都还是被崔姨娘运筹帷幄掌握在手里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展欢欣哭着就要去求老夫人请大夫,却被崔姨娘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拦下,讳莫如深的对她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她不能再让展欢欣在言行之间出一点的差错。
展欢欣愣了一下,突然低头去看自己的手。
崔姨娘气息奄奄,她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展欢欣却能感觉到她虚弱的在自己的掌心里慢慢的画着什么。
展欢颜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的神色。
江氏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冷冷说道,“崔姨娘,你以为拿死来吓唬人就能糊弄过去了吗?要真想以死谢罪何必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可恶,这个贱人居然拿死来做筹码,还想着翻盘吗?
“侯爷——”崔姨娘全不理会她的话,只是神色哀怨的看着展培,声音细若游丝的努力说道:“婢妾——婢妾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侯爷的事!”
崔姨娘和江氏当年是同日进门被展培纳的妾,只是因为出身不同,江氏进门就是贵妾,而崔姨娘只是个普通的通房,后来大夫人裴氏一死江氏就被扶了正,展培的后院一共也没几个女人,对崔姨娘又是十几年的情分,此时见她这副模样,念及往昔难免心软。
崔姨娘将他的心思果然是拿捏的十分到位的。
见到展培的神色微变,展欢颜就知道,崔姨娘的大劫已经是要过去了。
心里虽然略有惋惜,她却还是起身,神情不忍的看了崔姨娘一眼道,“父亲,崔姨娘都以死以证清白了,想来这件事里头必定是有什么内情的,父亲还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再问一问这件事吧,别是真的冤枉了崔姨娘,好歹——您也看在三妹妹的面子上。”
“侯爷,崔姨娘这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了,您看——”江氏恨恨的瞪了展欢颜一眼,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展欢颜斜睨她一眼,不过讽刺的扯了下嘴角——
相较于崔姨娘,这个女人的段数真是差的太多了。
展培略一犹豫,果然不出所料,江氏的话音未落旁边被五花大绑着的魏妈妈已经往前膝行两步,重重的对着上首的老夫人叩了个头大声道:“奴婢有罪,请老夫人责罚!老夫人,夫人,这件事其实是奴婢做的,是奴婢鬼迷心窍,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和崔姨娘没有关系!”
“你做的?”江氏的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明显的拔高,“魏妈妈,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说,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你忠心护主是好的,就怕这个罪名你担待不起!”
崔姨娘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上了,她是万没想想到魏妈妈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站出来给崔姨娘平反。
“奴婢做的事情是什么罪名心里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如果奴婢不说出来,只怕这一辈子都良心难安。”魏妈妈道,又对上首的老夫人磕了个头,“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头半个月奴婢的外甥女想要进府里来谋个差事,奴婢就想着求一求崔姨娘给个恩典,可是姨娘想也不想的就给否了,说是这事得要夫人拿主意,她做不得主。奴婢也是跟了崔姨娘许多年的老人了,见她如此的不顾情面,奴婢心里气不过,一时被猪油蒙了心了,就想着借夫人的手来给自己出口气。齐掌柜的和崔姨娘是表亲,奴婢就借着姨娘的名义跟他串谋了这件事。奴婢也不知道那香饵里头的东西会那般厉害,后来实在害怕,刚好不知怎的府里传出大小姐和夫人八字相克一说,奴婢为了不受牵连,就又昧着良心让齐掌柜把事情赖在了大小姐身上。老夫人,奴婢起初实在是没有想的这样周全,不曾想竟会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奴婢只是一时气愤,并没有真的想害谁的性命。这一切都是奴婢的罪过,奴婢对不住崔姨娘,也对不住老夫人和各位主子,实在是没脸活在这世上了,请老夫人处置了吧!”
这魏妈妈圆谎的功夫可谓滴水不漏,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不仅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更是把前后关系一概串联起来,纹丝合缝。
旁边的齐掌柜听着,马上也硬着头皮开口:“小的也是昨个儿表妹找上门去才知道事情另有内幕,可是大错铸成,为时已晚,早些年表妹于我是有恩情的,现在却是我连累了她的清白还险些害她丧命。老夫人,侯爷,侯夫人,事到如今小的百口莫辩,你们就把小的送官砍头吧!”
两人的口供串起来,似乎是找不到破绽的。
江氏哪肯轻易罢休,冷笑一声道,“你们鼓捣出脏东西害我的事情姑且不论,还有今晚在客栈里的丑事又要如何解释?当时可是有十几二十双眼睛看着的,你以为你们巧舌如簧就能糊弄过去了?”
“夫人!”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魏妈妈已经豁出去了,一咬牙道,“昨儿个崔姨娘去见了齐掌柜,回来就怀疑奴婢了,奴婢当时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于是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了。今夜客栈里的事情也是奴婢做的,是奴婢假传了口信骗的崔姨娘出府,想着要在她身上造一个把柄好叫她不能供出奴婢来。奴婢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可是没想到夫人院里的人会随后跟去,又把事情闹大了。”
齐掌柜被魏妈妈这样的应变能力惊的咂舌。
他也看出来了,江氏怀恨是想要把展欢欣一起除掉,崔姨娘对他有恩,在牢里被动刑的时候他都没有招认,这会儿就更不会了。
“小的和崔姨娘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的,请老夫人和侯爷明鉴!”齐掌柜也连忙澄清。
那客栈里的确是有人做了手脚才会叫齐掌柜和崔姨娘失态的,可那手脚却是江氏做的。
现在她明知道魏妈妈使的是弃车保帅的一招,却又不能揭发,直恨的牙根发痒。
“口说无凭高,魏妈妈你可有凭证?”老夫人睨了一眼。
“我有!”魏妈妈道,“今晚奴婢偷偷洒在崔姨娘和齐掌柜茶水里的迷药我房里还有剩的,就藏在枕头里面。”
那东西,其实是早些年崔姨娘用来对付展培的。
“素雨!”老夫人面无表情的对素雨使了个眼色。
她没让江氏的人插手,明显也是个防备的意思。
素雨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就捧了个半旧的枕头进来,她的动作利落,拔下发钗一划,然后两手一拉就将那枕头撕裂,荞麦皮洒了一地,其间赫然卧着个小瓷瓶。
“老夫人!”素雨把瓶子送给老夫人过来。
“魏妈妈,你——”崔姨娘痛心的别过眼去。
老夫人捏在手里看了一眼,并没有查验,只就冷着脸道:“既然魏妈妈全都认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吩咐下去,这两个奴才也不必送官了,直接处置了吧!”
老夫人的态度不容拒绝,说完就径自起身往外走。
“母——”江氏不甘的唤了声,可是看着老夫人的脸色,后半截话却愣是卡在了嗓子里,然后转了话锋道,“母亲慢走。”
老夫人走了,展培也跟着起身。
崔姨娘吊着最后的一口气,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哀怨的看着展培。
展培看着她不胜虚弱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对展欢欣道,“去叫古大夫过来给你姨娘好好看看,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库房拿。”
“谢谢父亲!”展欢欣含泪道。
崔姨娘抿着唇角,似是感动,眼泪就落了下来。
展培叹一口气,又看了她一眼方才大步离开。
江氏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死命的搅着手里的帕子。
“既然没事了,女儿也先行告退了。”展欢颜走过去对江氏福了一礼。
旁边展欢欣和青玉两个也把崔姨娘架着起来,走过去,声音低弱而谦卑道:“姨娘需要看大夫,女儿也先行告退了,这里就辛苦母亲了!”
江氏睨了崔姨娘一眼,凉凉道:“嗯!都早点歇着吧!”
“是!”
待到众人一走,江氏脸上马上就浮现一丝戾气,恨恨的瞪着跪在那里的魏妈妈,咬牙切齿道,“魏妈妈,你可真是个好奴才啊。”
一语双关,讽刺至深。
“夫人过奖!没能护住主子,奴才惭愧的很!”魏妈妈道,不卑不亢的与她对视。
横竖她是逃不过一死了,也不在乎得不得罪江氏。
“拖下去!”江氏被她噎了一下,怒声喝道。
李妈妈一挥手,招呼了几个心腹的婆子进来把两人堵了嘴拖出去。
两个人谁都没有挣扎,一副甘心赴死的模样,看的江氏心里越发堵的厉害。
“夫人,今天没能除掉一举除掉崔姨娘,留着她恐怕会后患无穷啊,她定会记恨夫人的!”李妈妈心急如焚。
“横竖她本来就没安好心,我还怕了她不成?”江氏冷哼一声,却是对李妈妈警告道,“这事儿就先到这儿吧,先压两天,老太婆盯着呢。今天这事儿她不可能不怀疑我,她会处置了魏妈妈,其实还是为了侯爷的面子顺水推舟,对于魏妈妈的话,她也未必就是全信。”
“是,奴婢有数了。”李妈妈顺从应道,又喊了人来清理屋子里的血迹和脏了的家具。
这边展欢颜和崔姨娘一行走到院子里就纷纷止了脚步。
展欢颜回头对崔姨娘露出一个关切的笑容道:“姨娘还好吧?”
“有劳大小姐关心!”崔姨娘道,声音虚弱,“还要谢谢大小姐方才替婢妾求情。”
“我的话能起什么作用,还是崔姨娘吉人天相,本就不该折在这里!”展欢颜道,对她微微一笑道,“夜路走多了,总要遇到鬼的,崔姨娘你做人从来都堂堂正正,这一次该算是无妄之灾了是不是?”
崔姨娘脸上的表情一僵,自然听的懂她话中深意,顿时就被一口气顶在了胸口。
她失血过多,本来也只是强撑着,这会儿头脑也跟着隐隐发晕,便道:“婢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大小姐也早些回去歇着吧!”
“嗯!”展欢颜点点头,扶着张妈妈的手从容离去。
崔姨娘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背影久久未动,眼中有莫名的神色不断的闪烁变幻。
张妈妈小心翼翼的扶着展欢颜的手,一路无话回了墨玉斋。
“折腾了半宿,大小姐也累了,奴婢伺候您歇下吧!”张妈妈道,语气莫名的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不急!”展欢颜整理好裙子却是直接弯身坐在了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张妈妈道:“关于今晚的事,难道张妈妈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