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正房。
“急死哀家了,怎么还不来?”太后一脸焦急。
“太后您别急……”
“来了,来了,二小姐来了。”
不等白老太太说完,洪公公三两步进来,声音带着颤抖。
太后站了起来,扶着常嬷嬷的手就朝外头走。
此时跟来的所有毓庆宫的人都不敢劝太后不符合礼数,毕竟都亲自出宫来白家等着了,也不差亲自去迎接二小姐了。
毕竟那是太后在这世上仅存的唯一姐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无人可及。
远远的太后和白老太太就看到娇俏的小福圆走在前面,后头甄氏和田麦苗手里搀扶着一个形容枯槁满头白发的老人。
见惯过大风大浪的太后一时之间愣住了!
那是自己记忆中的姐姐吗?
姐姐自小文静柔美,是甄家最具有大家闺秀风范的女儿。
和眼前缓缓朝自己走来的人完全对不上。
那满头白发,那微颤的脚步,可见姐姐遭了多大的罪。
还有,姐姐眼睛上怎么蒙上了帕子,难不成眼睛被钟未得那畜生弄瞎了?
太后的心在滴血。
甄氏见太后亲自迎了出来,眼睛湿了。
“姑姥姥,二姑姥姥回来了。不过二姑姥姥很多很多年没有见过光了,她的眼睛暂时只能蒙着,等适应了才能见光。”
小福圆跑到太后身边,对太后解释道。
太后一听这话更难受更自责了。
自己就坐在京城,却不知道姐姐被囚在钟家。
“姐姐。”
小福圆看到太后朝二姑姥姥伸出双手。
二姑姥姥顿住脚步。
“姐姐,我是如霜。”太后眼含热泪。
“甄家……霜……妹妹……”
二姑姥姥艰难的开口。
出乎小福圆意料的是,二姑姥姥被囚那么久早已经退去了语言功能,在钟家她开口只有小福圆凭借着超能力可以翻译。
但是现在她和太后姑姥姥说话,虽然一个字一个字的蹦,但却很清晰。
小福圆鼻子有点点发酸。
这也说明了二姑姥姥在无望的黑暗中,一直记着甄家,记着自己的妹妹。
这几个字,她不知道反复念叨多少次了。
见识多的太后同样知道姐姐一定总是念叨自己,才能清晰的喊出自己的名字。
“姐姐。”
太后握住了二姑姥姥的手,仔细打量着姐姐,眼泪哗哗的滚落。
摸到二姑姥姥手臂上的伤,心宛若刀割。
众人陪着一起落泪。
尤其是公主和翠翠等人,看到二姑姥姥凄惨的样子,眼泪早都忍不住了。
“皇祖母,二姑姥姥看起来如此虚弱,要不咱先进屋说话?”公主在旁边说道。
大家簇拥着太后和二姑姥姥进了屋。
谢春桃早已经准备好了软垫,让二姑姥姥靠着。
太后出宫时一直有太医随侍。
张太医随即向前给二姑姥姥诊了脉。
“……身子虽然虚弱,但夫人……不,二小姐的求生意志很强,好好调养着肯定能恢复。”张太医说道。
称呼二姑姥姥还是依照甄家二小姐的头衔。
太后点头,她相信张太医的本事。
“二小姐的眼睛先在屋里慢慢尝试见光,等到适应了再出去。现在门窗都关了,屋里的光线很弱,可以将二小姐眼睛上的帕子摘掉了……至于语言能力,多陪她说说话一两年也就恢复了。”
张太医叮嘱完,就去了白家厨房盯着煎药去了。
太后亲自摘下二姑姥姥眼睛上的帕子。
二姑姥姥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有人影在晃动。
“二姑姥姥,您觉得咋样?”小福圆问道。
二姑姥姥虽然眼睛看东西有点模糊,依然看到眼前模样精致的小姑娘。
就是这个小姑娘触动了钟楼的机关,否则她都不知道何时才能出来。
“好……”二姑姥姥嘴里模糊的发出了一个音节。
旁人自然听不懂。
小福圆却能听的懂。
“二姑姥姥说她很好。”小福圆给太后翻译。
太后一阵伤感。
姐姐一向就会替旁人着想,好个什么啊,都被折磨成鬼的模样。
说好只不过是怕她伤心罢了。
“姐姐,你可还记得我。”太后问道。
二姑姥姥点了点头,忽然笑了,太后注意到二姑姥姥的牙齿脱落了一半。
“霜。”二姑姥姥说道,接着对甄氏笑了笑,又喊了一声“芙”。
这些至亲的名字,她在黑暗中一遍又一遍的念。
太后和甄氏姑侄俩双双落泪。
“姐姐,你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了。那些欺负你的人,我替你报仇。”太后说道。
坐在白家屋子里的二姑姥姥眼睛里闪现出一抹光彩。
眼前的太后是自己的小妹妹没错。
至于和亲的小妹为何当了太后,她不得而知;被卖到扬州的芙儿是怎么回到京城的,她更是不清楚。
但她清楚的是,她们这些甄家女人,都没少受罪。
不过现在都好了,都好了!
她们又能团聚了。
“太后,娘,沐浴的水准备好了,里头还放了张太医开的药,我扶二姑姥姥去洗吧。”谢春桃说道。
二姑姥姥被囚,那么多年都没有洗澡了。
头上身上都是虱子,必须清理。
谢春桃的话显然提醒到了二姑姥姥,二姑姥姥不安的摸着自己的头发,担心身上的脏污污染了白家的屋子。
“二姑姑,没事的,咱们骨肉至亲,如果是我你也不会嫌弃,我又怎么会嫌弃姑姑。”甄氏出声安抚二姑姑。
甄氏和谢春桃扶着二姑姥姥去沐浴了。
太后收起方才的温情,又回到那个杀伐决断的太后。
“告诉大理寺,钟未得作恶多端,严惩。”太后命人去大理寺传话。
“还有钟贺也是。”太后说道。
提到钟家的男人们,太后心里一阵厌恶。
钟家的事已经被暗卫一五一十报给了太后。
当初她回京时,想着钟贺是姐姐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她对钟贺可谓像儿子一样。
可是钟家明显不希望钟贺亲近她,钟贺也糊涂,对她这个姨妈也不亲近。
若是钟贺人品端方倒也罢了,偏偏染上纨绔子弟的习气。
现在太后明白钟贺为何疏远她,为何不向她求救,就凭钟贺对生母做的事他都不敢向太后求助。
钟家必须要从里到外严惩。
更何况,当初甄家的落难还有钟未得的手笔。
宫人领命而去。
“小圆宝,你二姑姥姥能被救出来,多亏了你。”太后搂住了小福圆。
可真是大家的福星。
她已经听说了小福圆和林少芳的偶然一句对话,让甄氏起了疑心,才发现自家姐姐还活着。
“功劳最大的是表婶。”小福圆提到林少芳。
太后点头,她自然也不会忘了林少芳在此事中的功劳以及受到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