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氏连连摇头,嗤声:“再飞扬跋扈,也得有底气,你只不过是严家养女,怎能叫严家亲闺女来请你求你?”
胡阿静道:“你说这话,就不怕表嫂将彩玉卖了?”
颜芙凝清冷道:“彩玉曾经是我的丫鬟不假,严海棠凭什么认为用一个昔日的丫鬟就能随意拿捏我?”
胡阿静一梗脖子,仿若看穿了真相:“那是你拿不出一百两银子去赎彩玉!”
“是,我没有一百两银子。即便有,你觉得我会去赎彩玉么?”颜芙凝笑了,“如果是你,你会花一百两银子去赎个丫鬟么?”
胡阿静顿时噎住。
如果是她,绝不会当这个冤大头。
一百两银子可以买好几个丫鬟了。
颜芙凝又道:“彩玉与我有主仆情不假,严海棠想用彩玉来气我,那她打错了算盘。”
如果她猜得没错,严家要她回去,那是有用到她的地方了。
此刻她如此说,也可最大限度地保护彩玉不被严海棠欺负。
傅氏眼珠子一转:“你不管昔日丫鬟的死活,算你狠。严家要你回去的话,我也带到了,你自个决定去不去。”
不得不说傅氏年纪搁在那,心思也较其孙女深些。
前一句狠话一说出去,颜芙凝镇定得很,傅南窈却紧张得不行。
傅南窈知道嫂嫂与丫鬟彩玉的情分极深,倘若严家要拿彩玉如何,嫂嫂在乡下,赶去县城要时辰,一时间还真的护不上。
当下她便拉了颜芙凝的袖子,小声唤:“嫂嫂。”
颜芙凝拍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云淡风轻地道:“咱们快做饭,把我夫君饿到,可不好。”
傅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冷哼一声,拉着胡阿静走了。
颜芙凝与傅南窈回了灶间。
婉娘由小儿子与阿力扶着,也去了灶间:“芙凝,他们用彩玉来要挟,你那丫鬟与你关系想来不错。”
傅南窈帮忙答道:“娘,嫂嫂与彩玉关系极好。”
婉娘急道:“那依照胡家祖孙所言,会不会将彩玉如何了?”
颜芙凝宽慰她:“娘,彩玉没事。”转头对阿力道,“烧火吧,火要旺。”
阿力应声,坐回灶膛后头。
颜芙凝将盆里浸着的青菜捞出,甩干。
锅热起来,她倒了油,等油温上来,将青菜倒入,一顿快速翻炒。
婉娘听着锅铲相触的声响,不免又忧心地问:“傅氏说了狠话,大抵是想让你急的。真要花一百两银子赎个丫鬟,也不值当。可不去赎,那丫鬟一旦被他们卖去人牙子那……”
颜芙凝盯着锅里的菜,手上炒菜的动作不停:“娘,傅氏越说狠话,越说明一点,那就是严家急于喊我回去。他们喊我回去,大抵是有求于我。您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婉娘点了头,这才出了灶间。
青菜很快炒好出锅。
颜芙凝将黄豆炖猪蹄盛出两碗,一碗大的,一碗小的。青菜也装了两盘。小碗的黄豆炖猪蹄与一盘青菜,一并放入食盒。
胡家祖孙过来,并未说严家要她回去是作何。
她若问了,她们会认为她是愿意回去的。届时她的计划实行起来,怕是有难度,故而没问。
想到严海棠阴晴不定的性格,会如何对付彩玉,她心里不免有虑。
心底升起烦躁,她想去外头透透气。
遂去堂屋对婆母道:“娘,今日我去给夫君送饭,你们在家先吃,不必等我。”
阿力道:“嫂嫂,还是我去送吧。”
傅南窈拉了一把阿力:“嫂嫂想去见哥哥,你别瞎掺和。”
颜芙凝淡淡瞧了眼傅南窈,当着婆母的面,没有否认。
婉娘笑道:“也好,我们先吃。芙凝,你把菜与饭多放一份在食盒,与辞翊一道在村塾用饭好了。”
颜芙凝颔首:“知道了,娘。”
言罢,回灶间盛了两碗米饭,取了两双筷子,放入食盒,提着出了门。
三月初的天,清风微暖。
一路行去,村道两旁,向阳枝头嫩绿点点,明媚春光映池如镜。
心情忽而舒朗,颜芙凝拎着食盒,脚步不知不觉地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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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塾内,里正带着闺女正与傅辞翊在教舍外相谈。
教舍内,读书声朗朗。
傅辞翊的目光时不时地越过窗棂,监督学童们朗诵是否有口无心,时而应付里正几句。
里正叹息:“近日我去镇上,与亭长商议我们村出几个宫女人选之事。亭长还是上次那句话,说我闺女可以送进宫去。”
傅辞翊道:“你是如何想的?”
“原本我也不想将女儿送进宫去,但咱们村里,适龄女子中,没有婚配的已然不多。关键是亭长那句话,他说宫女若能被皇家看上,也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可能。”里正坦诚道,“我只是个里正,连亭长都比不过,但也想着女儿能有好的归宿。”
倘若他是县丞,那他的女儿便能得了秀女的名额。
可他又不是县丞。
转念一想,女儿进宫成宫女,被皇家人看上的几率又有多大?
即便看上,也顶多是个妾室,或者是暖床的婢妾。
要当真正的主子,那几率是低的,但也不是说没有。
傅辞翊直言道:“此事关系到令嫒的终身大事,我认为你能周全考量便好,旁人的意见实则不重要。”
言外之意,里正不必就此事再来问他。
里正自然听出来了:“夫子,倘若我女儿能有好的婚配,我自然能下决定,绝不会送她去宫里。而今我上哪去帮她寻个好夫婿?”
他说此话时,视线直接盯往傅辞翊。
他身后的闺女更是目光灼灼。
傅辞翊一怔,正想着怎么让人离开村塾……
便听得里正又道:“夫子人品学问样貌方方面面都优秀,他日,定有作为。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是为正常。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让我女儿做小,而是希望夫子看在我的薄面上,娶她为平妻。如此,她不必进宫,将来夫子得了功名,有两位妻子在身侧,此乃一桩佳话。”
享齐人之福,当是大多数读书人向往的吧。
反正他当年读书时,就曾有此目的。
颜芙凝脚步刚刚到了村塾的庭院,就听到里正这一番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