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的手瞬间攥紧,眼前的年轻男子,大抵与他年纪相仿。
模样冷峻有些许像他幼年时的玩伴。
傅辞翊瞧见他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将颜芙凝虚揽在怀,垂眸瞥一眼身后躲着的庞安梦。
庞高卓这才发现了妹妹,厉喝一声:“小胖子,给我出来!”
庞安梦从颜芙凝身侧探出头:“哥,你当着我新朋友如此喊我,我不要脸面的吗?”
“新朋友?”
庞高卓狭长的眼眸再度看向对面四个陌生人,眼神含着警惕的打量。
庞安梦十分自来熟地拉了颜芙凝的胳膊:“喏,她就是我说的仙女,我逃回京的路上,她请我吃了两餐饭。”
“一饭就无以为报了。”
“两饭,那得是多大的恩情啊,所以她就是我朋友。”
话说到此处,她看向颜芙凝。
饶是已见过两回,再见面,她还是被她的美貌折服。
肌肤白嫩,真正的吹弹可破。
额头被她磕到竟红了一片,如此娇滴滴的,才是真正的女儿家吧。
京城那么多贵女,就没人及得上她的。
庞安梦不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了触颜芙凝的脸蛋。
倏然,双眼瞪得溜圆,瞳仁发亮。
“好嫩哇。”
这样的仙女当她的朋友,她倍有面子。
颜芙凝被她整得羞了,往傅辞翊身侧躲了躲。
庞高卓蹙眉,抱拳作揖:“委实抱歉,舍妹行事莽撞,还请见谅。”
说罢,将妹妹扯到自个身旁来。
庞安梦被兄长扯得趔趄,也不恼,眼眸笑吟吟地问颜芙凝:“仙女,你叫什么名儿?”
“既是朋友,如何连人叫什么都不知?”
庞高卓毫不客气地屈指打在妹妹的脑壳上。
庞安梦也不觉得痛,嘻嘻一笑,再度看向颜芙凝:“仙女?”
颜芙凝掩唇噗哧笑了:“我唤颜芙凝。”
“颜芙凝,芙凝,好名字。”庞安梦重复几遍,侧首看向兄长,“哥,你也寻到我了,咱们叙个旧呗。”
“叙旧?”
庞高卓委实无语。
他们兄妹才分开多久,这能算得上叙旧?
他跟谁叙旧,也不会跟她叙旧。
“你此行肯定带了不少银钱,帮我请客,我得请我朋友们在京城好好吃一顿。”庞安梦指了朱雀大街上最气派的酒楼,“就这里吃吧。”
庞高卓应下。
妹妹从西南逃出,身上未带分文。如此一路回京,今日相见,脸都瘦了一圈。
请妹妹吃,应该。
请妹妹的朋友吃,又是慷慨解囊的朋友,更应该。
当即抬手做请:“几位帮过舍妹,还请给个面子。”
庞安梦高兴地在颜芙凝身旁蹦跶:“走,咱们走。”
颜芙凝不知傅辞翊是何意,遂征求他的意见:“咱们去吗?”
傅辞翊颔首。
左右不过吃庞高卓一餐饭,当然可以。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幼年时他唤他胖子,没想到这称呼他给了自个亲妹子。
倒是加了个“小”字。
一行六人往福丰酒楼行去。
颜芙凝细细观察,到底是京城的酒楼,委实气派,层高有三层,可观不少街景。
酒楼内富丽堂皇,就连跑堂的伙计穿着亦好。
庞高卓要了个二楼临窗可观护城河的包间,在小二的领路下,拐弯上了楼梯。
经过长长的走廊,从酒楼这头穿至那头,终于到了包间内。
颜芙凝又不禁感叹,如此规模的酒楼,一日的营业额得有多少啊。
此刻,酒楼正门对外的大街上。
影五与龙池安道:“王爷,适才就看到芙凝姑娘在此地现身,怎么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龙池安睨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
主仆俩环视一周,皆没发现颜芙凝的身影。
龙池安咳嗽几声,本想靠着自己有无咳嗽来查看,此刻看来,颜芙凝大抵不在附近。
包间内,庞家兄妹点了菜。
待酒菜上桌,庞高卓持酒杯敬傅辞翊与颜芙凝:“舍妹行事无状,先前多亏你们相助。”
傅辞翊亦持杯:“内子不善饮酒,我代她饮。”
“夫妻?”庞高卓正要饮酒的动作一顿。
庞安梦帮忙开口:“是啊,他们成婚都一年了。”
闻此言,庞高卓愈发肯定眼前的年轻男子不是自己幼时玩伴。
曾记得他说,女子最是麻烦,他此生不会娶妻。
而眼前的男子与女子竟然是夫妻。
再则,他亲眼见过他的尸首。
小小的人烧得似黑炭一般。
每每想起,他都眼眶含泪。
庞安梦瞧见兄长神情,压低声问:“哥,你怎么了?”
“我想起一位故人。”
庞高卓笑了,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傅辞翊神情淡淡。
心底却腹诽,不得不说庞高卓到底比龙池安聪慧些。
龙池安与他接触多回,丝毫认不出他。
而庞高卓适才神情似有惊愕。
不过他丝毫不担心,毕竟五岁与二十岁的容貌大为不同。
庞高卓又给自己倒了酒,支开话题:“安梦,你准备何时随我回西南?”
“哥,你真的要将我逮回去,眼睁睁看着我与那纨绔重新拜堂成亲?”庞安梦拔高了嗓音,“那纨绔,我可不喜。”
庞高卓冷声:“不然呢?你都快十七了。”
“什么叫快十七?我现在才十六。”
“那就是快二十。”庞高卓又饮一杯酒,与傅辞翊他们不好意思道,“教你们见笑了,快吃快吃。”
庞安梦反唇相讥:“你都二十一了,那就是奔三的人,老婆影都没半个,好意思说我?”
旋即笑着与颜芙凝道:“芙凝快吃,可别见外。今后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啊?”
“就是不分你我,好朋友一条心。”
“哦。”
颜芙凝没想到他们兄妹如此风趣,不禁又笑。
一餐饭吃下来,彼此熟悉不少。
庞高卓终于问:“你们可是京城人氏?”
“不是。”颜芙凝道。
“那来京是作何?”
“我夫君来参加春闱。”
庞高卓闻言,抱拳对向傅辞翊:“佩服佩服,在下最佩服有学问之人,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傅辞翊礼貌颔首:“在下傅辞翊。”
庞安梦道:“既来参加科举,那你们可曾寻到了住处?要不住我家去吧?我爹娘在西南,家中除了祖母与表妹,冷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