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辞翊将问题归结在自己身上,宋公公急忙道:“殿下如此,老奴诚惶诚恐!”
“你不必如此。”傅辞翊温声,“我有很多事不懂,今后还需要公公教导才是。”
皇伯父将自己的内侍总管放到他身旁来,总有缘故的。
宫里的尔虞我诈,宋公公瞧得最多了。
今后肯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宋公公受宠若惊,此刻看往日对他点头哈腰的太监们,此刻全然不理他时,他都没那么气了。
能得到主子如此肯定,这是他的荣幸。
三人直奔冷宫。
他们到冷宫外时,冷宫的铁门照旧关着。
傅辞翊搂住了颜芙凝的腰肢,一跃入内。
见状,宋公公急得两只脚直跺:“殿下,老奴老胳膊老腿的,不会飞啊。”
地上的缝隙也不够他爬的。
傅辞翊跃出高墙,一把抓住了宋公公的后领子,将人拎起了地面,一下就进了冷宫院墙内。
很快就将人放开。
宋公公还来不及反应,自己人已经在冷宫内了,忙不迭地低呼出声:“啊呦喂,老奴的老心脏啊。”
说话时,两只手撑在膝盖上,想要按住此刻颤抖不停的膝盖。
“啊呦喂,老奴的老膝盖啊。”
傅辞翊与颜芙凝不禁莞尔。
宋公公抬眸看他们:“殿下,下回您再拎老奴时,能不能先知会一声?”
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可以。”傅辞翊答应。
宋公公高兴颔首,转头瞧了眼高高的围墙,回味方才飞来的感觉,笑道:“这飞来飞去的感觉还真不赖。”
他好歹是皇子殿下亲自拎着飞过的人了。
夫妻俩闻言,再度笑了。
不多时,傅辞翊与颜芙凝将他带去了芸太嫔跟前。
见小夫妻今日又来,芸太嫔便知他们对玲太嫔是否疯掉,还存有疑惑。
“芸阿奶。”颜芙凝柔柔地唤,“我们今日能不能再见一见玲太嫔?”
“自然是可以。”芸太嫔坦诚相告,“你们觉得她没疯,殊不知当年也有很多人觉得她没疯。命她吃馊掉的饭菜,钻狗洞,什么肮脏的事,她都做了。”
“竟然如此。”傅辞翊蹙了蹙眉。
芸太嫔这才看到小夫妻身后跟着的老年男子。
说是男子,看他身上穿的却是太监服饰,观其貌,面白无须,想来是个内侍。
却还是问出口:“这位是?”
毕竟以往小夫妻来看她,只他们两人过来,不会带上旁人。
今日带人过来,想来也是有缘故在的。
傅辞翊道:“他是宋公公,皇伯父身旁的人。”
方才主子说话,他不能插嘴,此刻他们谈到他,宋公公便上前一步,规矩见礼:“老奴见过太嫔娘娘!”
芸太嫔颔了颔首,由阿秀扶着,一行人去了玲太嫔的居所。
一路过去,冷宫内旁的女人瞧见,疑惑的,探究的,各种目光瞧向他们。
芸太嫔警告:“还想吃我零嘴的话,都回屋去。”
众人很乖觉,全都回去了。
毕竟她们再不认识跟在芸太嫔身侧的年轻男子,也能看得到他身上的皇子蟒袍。
想来他便是新帝的三子,时常带皇子妃来看芸太嫔的三皇子。
众人探究出傅辞翊的身份来,纷纷开始羡慕起芸太嫔来。
不多时,在芸太嫔领路下,傅辞翊一行到了玲太嫔跟前。
一如昨日所见那般,此刻的玲太嫔仍旧缩在角落,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傅辞翊看向宋公公,示意他上前去。
宋公公颔首会意,行至玲太嫔身侧,见礼:“太嫔娘娘近来可好?”
玲太嫔身形明显一顿,而后继续嘀嘀咕咕。
宋公公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探头看玲太嫔,温声又道:“娘娘可还认得老奴?”
玲太嫔不应。
宋公公缓缓道:“先帝驾崩了,驾崩时,老奴一直守着。三皇子殿下与三皇子妃孝顺,彼时他们也都守着先帝。”
“太嫔娘娘知道老奴是先帝信任之人,老奴想要告诉娘娘,先帝十分喜爱如今的三皇子殿下与三皇子妃。”
“因为这份喜爱,先帝时常召他们进宫说话。”
“先帝遇刺,是三皇子殿下救驾有功,为此殿下还身受重伤,一度很危险。”
“先帝的胳膊被巨熊咬了,还是三皇子妃给治好的。”
“先帝驾崩前龙体已经很不好了,但三皇子妃医术了得,硬是让先帝有时日处理好江山社稷的大事。”
“娘娘也知道先帝的为人,他是个将江山社稷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之人。”
“他看中的小夫妻,自然不会是坏人。”
“他们能如此救先帝,自然是好人。”
“老奴曾经好几次看到先帝怔怔地看着三皇子殿下与三皇子妃离开的背影,那时老奴还在猜测,说是不是他想将如今的三皇子过继到他的名下,让三皇子殿下与三皇子妃成为他的儿子儿媳。”
“如今想来,先帝说不定是看小夫妻恩爱,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与娘娘。”
“娘娘?”
玲太嫔终于落下泪来,哭出声:“他走时,可曾痛苦?”
闻言,芸太嫔一惊。
这个阿玲竟然真的没疯。
傅辞翊与颜芙凝对视一眼。
宋公公又与玲太嫔道:“先帝走时很安详。”
玲太嫔转过去身去,眼眸先是看向芸太嫔,唤了声:“芸姐姐。”
芸太嫔颔了颔首。
玲太嫔便将视线落到了傅辞翊与颜芙凝脸上:“你们都是好孩子,还请体谅我原先不肯承认自己装疯的缘故,要我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的宫女立时出了屋外,去看有无旁人过来。
颜芙凝笑了笑:“我就知道玲太嫔先前与我说的话,是有深意在的。”
玲太嫔抹泪起身,却又很快垂泪:“我跳舞,这几日我想跳舞给他看是真的。我不能随便哭,可我如果跳舞伤了脚趾,脚趾流血,我可以借机大哭一场。他驾崩了,我在冷宫不能送他一程,这是多大的遗憾。都说傻子疯子喜怒无常,我连哭都不能随便哭,怕被瞧出端倪。”
“不瞒你们,他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他。”
“可是造化弄人,当时的我们,无人能帮。”
“即便他成了皇帝,成了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我们也没法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