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伟在派出所里如何交代罪行,没人关心。
罗家姐妹都在忙着各自的学习和工作。
罗芙馨在一中老师的八卦闲谈中听了些零星的讨论,得知华国伟已经被正式开除。为了防止他狗急跳墙去骚扰大姐,趁着午休她忙不迭跑了趟福利厂,去瞧瞧情况。
罗芙蓉在厂里忙得团团转。
她如今是身兼数职,又要代表老裁缝,又要代表柏文强,还得对接干活的工人。老裁缝技术好,可行动不便,腿还没好利索,来来去去都得靠她。
福利厂干活的都是聋哑人,一个都不能说,她只能手比划带写字,想尽办法跟人沟通。往日里挺腼腆温柔的小媳妇,这会子也给逼得风风火火,大开大合了。
好在福利厂的工人们都挺有自觉,晓得这学习和赚钱的机会来之不易,个个都是肯钻研肯吃苦,工作积极性高,求知欲旺盛。
好几次罗芙蓉瞧着东西做坏了,老裁缝叉着腰站在那里骂人,底下的工人也不辩解,被骂哭了自己偷偷抹泪,回头还是继续埋头苦干。
瞧瞧,人家是残疾人,都努力靠双手挣钱,从不放弃自己。她一个正常人,有手有脚,身体健康,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鼓了劲,要好好干活,好好挣钱,珍惜这学习进步的机会。
福利厂小,工人少,开的是两班倒。依照规章制度,夜班做到班上十二点就结束。但以前单子少,夜班就停了,只开白班。如今有了这个单子,工人们积极性高,夜班也重新开起来了。有要心重的,为了多赚钱多做活,自己主动加班。
柏文强给的加工费不低,缝个抱枕都给一毛钱,被套床笠枕套加一块做一套能得四块半。一个月只要能做出十套成品,再加上基本工资,夜班补助,能挣六七十呢。
一个月顶以前两个月。
当然,因为是现学现做,次品率也高。一开始十套里能有六套合格就算谢天谢地,好多还拆了缝,缝了才,针眼都满了。
柏文强厚道,做次了不扣钱,但也不给加工费。可工人们还是心疼,白做工没挣钱不说,光是看着这花花绿绿的好布给自己糟蹋了,都觉特难受。于是个个都憋着要进步,要做好活。这些工人说到底都是做惯活的老手,多练几次,掌握了诀窍,成品率就提上来了。
罗芙馨来了,她也没工夫跟妹妹闲话,一会就有人做好了活找她看,一会又有做不好的也要她过去看。
小福星见她在这桃花源里不问世事,一点没受外面风风雨雨的侵扰,就安心的回学校去了。
见她走了,罗芙蓉倒是有点失落,本来想问问老家里孩子囡囡怎么样。可这股思念刚冒头,老裁缝又叫她过去,货快做好了,得赶紧通知柏老板过来看。
这股思念就又被她抛到脑后。
头一批两百套的单子,经过一个星期的磕磕碰碰,总算全部验收合格,要准备出库。
出库那天,全场都停了,不再做活,而是忙着包装。柏文强经过小福星的指点,特地采购了一车防水的牛皮纸,让二毛用小面的运到工厂里。大家伙各自分工,把纸裁开了,用来包这些床品。
这只是非常简单的粗包装,品牌商标合格证一律没有,仅为了防水防污。毕竟这一趟是试水顺带清库存,罗芙馨并不急于做出自己的品牌。而且也是打着考验柏文强,顺带便让他练手的打算。
经过这一趟,他要是觉得有兴趣,那么再谈如何把床品加工这一块做大做好。
柏文强把定了这两百套床品的客户也一块叫来,让他亲眼看成品,好的坏的,当面点清。
人客户也确实想过来看看,光是看样品和照片,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客户是个老做床品的,眼光毒辣。到仓库随机抽了三个六件套,两个八件套,还专挑压在底下的。
在大台面上全部翻开来,里里外外,角角落落,从针脚到用线,从镶边到收工,每一件每一条缝,都仔仔细细的看过。这还不算完,还要拿皮尺量,尺寸也不能有错。
这阵仗,别说福利厂的工人们心里发憷,连罗芙蓉,老裁缝带柏文强都心突突直跳。
总算让这老客户点了头,满意了,大家伙这才长吁一口气,一颗心落了肚。
抽检合格,接下来就要正式包装。客户还不走,留下来看他们包,一点都不马虎。
因为载货的卡车就停在外面大路上等,所以大家得加班加点,赶在天黑前把这两百套床品都打好包。
福利厂四十多个工人,连财务和车间主任也来帮忙,跟着一起打包。
六件套和八件套各是一百件,床单床笠枕套抱枕,每种都有独立牛皮纸包,一整套再包一个大牛皮纸,然后用细麻绳捆扎结实,统一送到柏文强面前,由他拿个半个巴掌大的木头戳子,沾上红印泥,盖上文强布业的大印。这就算包装好了,能出库的最终成品。
这印还是现刻的,就在福利厂后面小巷子里找的师傅,干了半辈子刻印开锁的老头。随便找了块四四方方的硬木头,老子自己拿毛笔写了字,蒙木头上直接刻,花了小半天就搞定,连木头带手工收了他四块钱。
彼时柏文强只是听罗芙馨的交代,说外包装上要有个标记,也没想出该做个什么标记,就这么简简单单直直白白的弄了一个。万没想到后来真在床品这块做大了,这信手拈来的标记倒成了他的金字招牌。
十套一个大麻袋,装好了用粗麻线封口,由工人们抬着搁卡车上。一共二十袋,装了半卡车,拿油布盖了。
那订货的老客户看着卡车开走,回头就给柏文强结了余款。不过,为了防止有未检出的残次,押一千块的余款,下次订单里结。
头一回的生意,柏文强不想斤斤计较,大方的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