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学的时候她就养成每次来例假用软件记录日期的习惯,一直维持到婚后,某软件不仅成为她预测经期的利器,还成为许眠的“X爱日记”,不管何时何地,不管事后多累,她都会打起精神在电子日历上勾下神圣一笔,具体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什么体位什么措施,进而预测怀孕几率。
沈易知道许眠这个嗜好,从一开始有些排斥有些费解,到最后坦然接受这种科学的数据处理,甚至会在第二日清晨像皇上关心敬事房员工业务能力的口吻,一本正经提醒句:“昨晚记下了吗?”
到这个时候,许眠不免为自己精致的生活感叹一声。
从上个月初到月末,再加上这个月的几天,许眠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点开有“小红心”标记的日期检查一遍。
掰着手指头想半天,陷入沉思。
沈易从安抚好她就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进来,最后一个主动打给李然的,神秘兮兮的,说是商业机密,要去书房谈。
这会儿,许眠拿着手机还在回忆的时候,他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掀被子上床,长腿蹭到她,微凉。
许眠悄悄把腿探过去搭在他腰上,有些贪恋这一丝凉意。
几秒后转过身,拿出领导查勤般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们上个月也没有很沉迷那事儿,因为发生了几次小矛盾,所以就做了七八次,而且都有措施,所以怀孕几率很低,仅有2%。”
沈易抿了抿唇,如果她是自己的员工早就对她毫无意义的行为没那个耐心,毕竟验孕棒都已经买回来,她怎么还在本末倒置的纠结于软件给出的仅仅是概率的数据。
不过对于妻子,他还是比较宽容。
“嗯,所以?”
许眠眨了眨眼,脚丫子无意识的搭在他腰上,蹭来蹭去,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明什么。
沈易被蹭的气息稍微凌乱。
非常克制的握住她的脚腕,波澜不惊的从身上拿开。
许眠根本没闲情逸致去注意自己不经意的行为对男人产生的影响,悠悠叹了口气,拉上去被子,遮住脸。
几秒后抬起上半身,靠近他。
眼睛湿湿亮亮的,晶莹剔透,好像能挤出水。
期期艾艾看着他:“那个验孕棒真的那么便宜吗?”
沈易再一次耐心确认:“是的。”
“你为什么不换个药店,买贵一点的比较精确。”说到这露出嫌弃口吻,语气仿佛在责怪男人买便宜的套子导致她不舒服似的。
沈易其实已经想到这点儿,不过导购员明确表示,如果例假已经推迟一周多,不管买贵的还是便宜的,都一个效用,并且把沈易误认为备孕中的爸爸,推门而出时,微笑着说了句“祝您太太好孕”。
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以至于沈易现在对这家连锁药店的印象非常好,打算以后时常光顾。
当然,他觉得这话眼下不适合告诉她。
于是抬起手,扣住她的脖颈往下拉,在她额头留下一记轻吻。
“对不起,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
许眠惆怅着又叹了一声。
沉默两秒:“那你到药店怎么说的?”
“饶了一圈没找到,直接叫导购帮忙拿的,恰巧最近天气不好明天才能补货,所以只有这个便宜牌子。”
他很自然的省略掉会让她不安的话。
不过默了默,还是忍不住对导购员进行了一番肯定:“XX这家药店服务很不错,建议你以后买药也去这家。”
许眠一下子没跟上他的思路,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莫名其妙看看他。
—
这夜棉城市又迎来一场小北风的洗礼,来自西西伯利亚的寒流几乎席卷整个北方地区。
室外已经迫近零下十度,积雪难融,除了远山高峰,陷入审美疲倦的人们基本对雪后的意境提不起兴趣。
许眠夜晚被热醒,抱着单薄的被子坐起来,脖颈至胸前至后背全是热汗,她望了眼窗外明亮如银的月光,赤着白生生的脚丫子起身找水喝。
干涸的嗓子得到缓解后,才歇了口气。
沈易睡得很沉,因为昨晚睡前两个人谈了会儿人生,大概谈到凌晨,当然主要是她谈他听。
她放下水杯,睡意全无又无所事事,放轻脚步走到他这一侧床边,直接屈膝跪在温热的地板上,托腮看他。
嗯,其实就沈易这颜值,她倒不担心以后小孩子会很丑。
不过生小孩这么费时费力又严肃的话题,在做好持久攻坚战的准备之前,就算她再是个颜狗都不敢想。
或许跟自己的经历有关,太坎坷太扭曲,尽管平时很乐观,但内心深处却很暗黑很抑郁,不像沈易一样,在充满□□用蜜糖灌溉大的。
许眠曾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羡慕沈易能有那么一个开朗通透的母亲,有一个让人尊重的父亲,有一个稳定又安逸的家庭,自然,也羡慕在这种良好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优秀的他。
就像小时候羡慕邻居家小女孩碗里那块香味四溢、肥嫩多汁的红烧肉。
非常渴望,非常想吃,但碍于面子碍于原则,碍于尊严碍于种种,就算眼馋到内心深处流哈喇子,也绝对不会奢求自己不能奢求的东西。
沈易和她两人如果做一下比喻的话,他一定是雪山上圣洁的白莲,而自己是池塘里,拨开枯枝败叶后的淤泥。
至少截至目前为止,她自己那么不堪那么不幸的遭遇,连自己都还没治愈好,真的还没学会去爱一个成年人或者一个小生命。
所以两个人在一起能孕育什么,一黑一白,孕育出一匹花色喜人的斑马么?
许眠一夜没睡好,心里有事藏着早晨又很早清醒,当她拿着验孕棒上跟昨晚一模一样的检测结果从卫生间出来时,终于没再试图为这样的结果第二次寻找恰当借口。
他从许眠手上接过去验孕棒,垂眼看了看。
表情来看好像并不惊讶,当然也可能见惯了大风大浪这点事不足以让他喜怒形于色。
“我昨晚已经让李然安排好,我们吃过饭立马去医院。”
许眠听完懒懒的看他一眼,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