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柏誉随夜明一路来到一座小镇,四下观望,见这里镇民数量不少,似乎没有经历战乱的样子。
镇上居民生活的也还算可以,日子都能过下去。
到镇上之后,夜明指着一家挂着“余府”匾额的大户人家道:
“走,今日就吃这一家的饭菜。”
程柏誉见此,连忙拉住夜明:
“善缘兄,不可,这一看就是高门大户之家,岂是我们能随便进的?”
“不是高门大户,我还看不上呢,吃的就是大户,走!”
夜明有些疯癫的摇摇晃晃,拉着程柏誉就往那户人家去。
门房见到两人,上下打量一番,有些摸不透他们的来路,不敢轻易赶人。
夜明笑着指着程柏誉道:
“这位是来此帮你们家处理邪祟的,还不快请人进去,竟敢如此怠慢。”
门房闻言,有些意外的看向书生打扮的程柏誉,怎么看这位也不像是能祛除邪祟的样子。
只是他们家的事,并没有同不相干的人讲,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门房拿不定主意,只好去请教管家。
管家听闻之后,决定放人进来。
就这样,在程柏誉一头雾水中,两人顺利进“余府”。
管家见到两人,见夜明像是个疯子,程柏誉倒显得正常,便询问他是怎么知道余府之事的。
程柏誉哪里知道余府有什么事,有点儿两眼一抹黑,正想说不知道,却听夜明笑道:
“又发作了,又发作了。”
要是一般人听来,这恐怕只会认为这是胡言乱语。
但管家闻言,却是面色一变,顾不得管两人,直往后院跑去。
程柏誉见此,有些不知所以。
还不待他做什么,就被夜明拉着袖子跟着管家去。
很快,便来到府中后院。
此时可以看到,一群人正在围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
这个人腹部隆起,显得十分异常,一副怀胎十月的模样。
这副模样的中年人又笑又闹,还胡言乱语:
“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一边骂,一边扇自己耳光。
周围好几个家丁上前,将之按住。
只是按的力气一大,就听到中年人惨呼“孩子要没了”之语。
再一看,其腹部果真有将要炸开的迹象。
众人不敢再用力按,结果中年人又闹起来。
管家和几个夫人、公子、小姐都称呼此人“老爷”。
见自家老爷这个样子,众人都是忧心。
管家在慌乱中发现,那两个说能驱邪的人也在此,顿时也不管有用没用,直接拉着程柏誉的手说道:
“高人,还请高人出手,救救我家老爷!”
被管家这么求,程柏誉不好拒绝,他也没别的本事,只得拿出弹弓来,要用石子打余老爷。
管家见此,连忙止住程柏誉的动作:
“高人,你这是要作甚?”
“我用这个试一试。”
“弹弓?高人,你别开玩笑了,人命关天,还请施大法力消灭邪祟!”
程柏誉如实说道:
“可我只会这一招,你不让用,那我也没办法。”
管家闻言,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让程柏誉试一试。
程柏誉拉开弹弓,弹出石子,打在余老爷额头上。
余老爷被石子击中,喉咙里同时发出两声惨叫。
一声是余老爷的,另一声则是一个女子的。
惨叫声过后,余老爷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发疯乱闹。
只是腹部依旧如怀胎十月的样子。
众人见其安静下来,围拢上来,询问如何。
余老爷大喘几口气之后,这才表示暂时无事。
管家见此,也是明白程柏誉这法子竟然真的有效,立即拉着他,请他再弹余老爷几下。
程柏誉依言试了几下,结果发现后续攻击并无用处。
只有余老爷叫疼,再听不到那女子的惨叫。
“停,住手,别打了,那女鬼钻进我的肠肚中,躲着不出,打也没用。”
余老爷被打的鼻青脸肿,连连告饶。
程柏誉见此,就此停手。
随后,余老爷安排人扶自己进屋,又叫上管家和夜明、程柏誉,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
周围清净下来之后,余老爷再也不顾老爷形象,直接拉着程柏誉的手,求他救命。
程柏誉自然不会,下意识看向夜明。
夜明笑道:“余家主此次劫难,难道没有请其他高人来看过吗?”
管家闻言,替余老爷回答道:
“请了,自老爷被邪祟上身,就请过一大堆道士、和尚,城隍庙那边也时时烧香,可都没用。
许多人都说这事没法解决。”
程柏誉闻言,不由奇怪问道:
“为何说没法解决?”
“这个......”
管家一时有些不好开口,看向余老爷,没有说话。
余老爷见此,干咳一声,这才说道:
“他们说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所以无法解决......”
说到这个,余老爷自己也不由低下头,没有再细说。
“报应?这上身的邪祟余家主认识?”
程柏誉也不傻,立即猜测到可能是这位以前干的某件缺德事引起的。
“这......”
余家主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程柏誉知道这事是人家隐私,也没想逼问什么。
但夜明却是忽然说道:
“不说也没事,反正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快出生了。”
“什么?”
余老爷和管家闻言,都是大惊失色。
“男人如何生的了孩子?”
夜明笑着回答道:
“男人自然生不了孩子。”
“既然生不了,那会如何?”
“也没什么,不过是涨死而已。”
夜明一派轻松的说道。
余老爷闻言,面露惊恐,神色变幻好几下之后,还是说道:
“这都是我当年造的孽......”
原来余老爷年轻时曾有一个相好的女子,两人尚未成婚,就已珠胎暗结。
余老爷想要娶其为妻,却因家世阻隔不能如愿。
他父亲为他另定的有一门亲事。
余老爷一开始还不愿意,想要抗争。
结果因一次庙会上香时,意外见到定亲对象,他就决定,抛弃原来相好的女子。
嗯,这纯粹只是他想遵从父亲的安排,绝不是因为对方美貌。
之后,他又担心这位已有身孕的相好会闹事,让自家丢颜面,干脆先下手为强,将已经怀胎七月的相好掐死,投入井中......
这些年来,一直没什么事,余老爷都快忘了当年旧事,直到两月前他忽然被昔日相好的鬼魂上身。
程柏誉听完余老爷的事,顿时就有一种掀桌子走人的冲动。
但到底没有真的直接走人,仍是坐着。
果然,对他来说,那种霸气的事,还是做不出来。
说了邪祟来历,余老爷指天发誓,表示自己已经改过自新,否则就让自己淹死,以此毒誓表明心意,请程柏誉帮忙。
程柏誉还没答应什么,就听夜明忽然又问道:
“余家主,当年与你同去庙会之人是谁啊?”
“家中一老仆。”
余老爷随口回答道,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倒是一旁的管家闻言,有些意外道:
“老爷,我记得当初的庙会,您正和家里闹脾气,没有带人,是独自一人去的。”
“怎么会?我记得是和一个家中老仆一起去的。”
余老爷很是肯定的说道,
“我能提前见到现在的夫人一面,还多亏他帮我指出呢!”
管家有些好奇的问道:
“当年家里的老仆,也就那么几个,我都还记得,不知家主是和那个老仆一起去的?”
“自然是和......”
原本应该脱口而出的名字,忽然卡住,余老爷神情一顿,有些沉默的思考起来,
“奇怪,我为何想不起来那老仆的名字.......”
“老爷,是当年的老钟头吗?”
“不是。”
“那是......”
管家一连问好几个人的名字,余老爷都说不是。
管家道:“怎么会,当年府中就这么几个老仆,难道一个都不是?”
余老爷此时也意识到问题,面色微微一白:
“现在想来,我甚至都没记清那老仆的样貌......”
一旁听着他们说此事的程柏誉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因为他一下子就联想到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卖毒药“救”母亲的少年家,也莫名出现一个老仆,事后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让程柏誉感觉心里发毛,下意识看向夜明。
夜明却是有些不正常的笑着,蓦然看去,甚至有那么一丝丝诡异。
“高人......”
余老爷和管家都看向程柏誉,心里惊恐不已,希望能得到“高人”的安慰。
但殊不知,眼前的这位“高人”现在心里也是慌得不行。
程柏誉有些求助式的看向夜明,希望这位能给个说法。
夜明嘿嘿一笑:
“余家主可在肚腹上放一本《往生经》,再将地藏菩萨像摆在床头,一夜之后,保证邪祟尽去。”
余老爷闻言,连连点头。
两人这时候也看明白了,原来这疯子才是真高人。
当即安排两人住在府中最好的厢房。
本来是一人一间房的,可程柏誉无论如何都不敢一个人睡,非要和夜明在一间。
“放心吧,老程,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早就过去了,没事的。”
夜明越是这么说,程柏誉越是害怕。
只是夜色深了之后,难免还是困倦,仍是睡去......
睡到半夜,起床溺尿之时,刚出门,便见门口一个老仆站在那里,正与他面对面相视,其嘴角还露出一丝丝笑容.......
“啊!!!”
程柏誉大叫一声,猛然惊醒,吓出一声冷汗,四下一看,这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明亮。
余老爷身上的邪祟已去,腹部恢复正常。
程柏誉没有什么探究余府隐秘的心思,只想离开,全然不顾余老爷的感激和挽留之意,拉着夜明连早饭都没吃就离开。
恢复过来的余老爷感觉神清气爽,不免又想要找女人。
他夫人原本是貌美,可现在早已人老珠黄,两人也是相看两厌,他才没兴趣。
家里还有几个妾室,不过都有些腻,还是想要找新鲜点儿的。
便想着到镇上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美人,反正他有钱,轻易就能搞到手。
只是镇子里实在没什么看得过眼的美人。
一圈下来,不觉就已经走出镇子。
镇子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
方至附近,听到有女子啼哭声响起。
余老爷循声望去,便见河边有一身着孝服的女子在哭泣。
再一看其样貌,令人心头大动,不自觉就已经迈步向其走去。
而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个老仆正看着这一切,嘴角浮现一丝丝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