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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由月的本源能量凝聚的利刃,顷刻之间,便刺透了耽安的胸膛,直接从他的灵魂深处开始绞杀。

血雾喷洒。

耽安的脸色瞬间惨白如雪,巨大的疼痛撕扯全身,他的身躯都在颤抖,鲜血顺着肌肉弧度一点点浸湿了鲛纱,红眸浸满了悲伤与疼痛。

似是…难以置信。

他的亲生阿父,居然真的想杀了他,为什么、连一点犹豫都没有?那样的话,他好歹还能骗骗自己。

月手握利刃,刀口锋利无比,他一把将耽安击穿之后,并没有去折磨他,“噗滋”一瞬间便将利刃拔出,随即拉开距离,防止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刚刚那一瞬间,混沌本来能够去帮耽安,但鬼使神差,他并没有迈动着一步,只是眸光沉沉地在远处观望着一切的发生。

渊看着这一切,淡淡道,“我很满意这个答复。”

月漠然,指尖落在纯蓝色的鲛纱上,轻拭着点点血迹。

耽安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了,唯一支撑他仅有的意识,怕只剩下不甘了,他看着叶夭夭,虚弱地扯出来一抹轻笑,“夭夭,你怀的是…是耽安的后代吗?”

想要笑的好看些,可是脸上的污血已经遮掩了他的美丽,已经没有惹人怜爱的资本了。

嗓音沙哑,咳出了一口血。

笑容是苦涩的,忐忑的,其实已经猜到了结局,藏在深处的欣喜早已经替换成绝望了。

她倦怠回道,看都没看他一眼,“……不是你的孩子。”

果然、是这样啊。

他不应该奢望的。

耽安眸光暗淡,如星辰陨落,他蓦然闭上了眼,只有这样才能忍住汹涌的泪水,身体忽然失去了力气,再也没有希望能够支撑他了。

没有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在守着她的那一段时间,他背着她偷吃了不少毒草,每天都没有间断,这种类似于化学阉割的自残行为,已经严重创伤了他的身体,基本上失去孕育后代的能力。

他以为…夭夭怀的会是他的后代,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折腾自己。

但没有想到。

他终究还是失去了一切……

拼尽全力追逐了这么久,到最后却一无所得,被父兽追杀,被挚爱抛弃,他被隔绝于世外,亦没有一个人的世界需要他的存在……他应该是这世界上,最失败的鲛人了吧。

月说的没错,他是一个种族残次品。

——灾厄黑鲛,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苟且挣扎了这么久,依旧没有为自己谋得一个适宜生存的地方……

他的身后,是被称为「死亡之境」的海底深渊,银发鲛人不再挣扎生与死的距离,他倏尔释然了,携着最后的笑与温柔,转身,飞蛾扑火般纵身拥抱于无尽黑暗,就像此前追逐她那样,奋不顾身,终究被黑暗与深渊淹没。

残身坠落于黑暗,眼前的色彩也终于消逝。

深渊之下,无声无光。

耽安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终于疲惫地闭上了眼,那双哭的干涸的眼眸,忽然已经分泌不出眼泪了,大喜大悲之后,所有的情感都已经沉寂了,化为一片苍凉破败的旷野。

从小被抛弃、追杀的童年阴影,让他缺爱到极致,不择手段地偷窃渴求已久的爱意,即便手段如此的卑劣、让人唾弃……于是到最后,依旧没有人爱他,她最后对他的情感,也被他糟蹋完了。

他的世界是黑暗的,无光的,以为遇到了救赎,却没想到等待的却是更惨烈的深渊与堕落……

他的存在如此可笑。

那、就在此地终极吧,他不想再被追杀与憎恨,这样的生活早就让他已经疲惫不堪了,再活下去已经没有了意义。

“抱歉……”

他其实早已经看清了自己的罪恶,只是太难数了,永远也数不清,他一直都不想承认,但到生命终结的最后时刻,一切的自欺欺人都没有意义了。

——他对不起兽母,也对不起月,对不起月泓,他对不起因为他而死的每个兽人,更对不起夭夭。

用他的死亡与鲜血,来忏悔,不知能不能赎清罪孽?

……

从深渊而来的巨大能量波动,一瞬间摧毁了这片海域,「洪灾之力」的宿主身体出现破损,它便会逃逸出来,去寻找下一代的宿主。

也就是下一代的「洪灾异兽」。

一代又一代的轮回,耽安的诞生是这样来的,不知一年、十年、又或者是一百年,下一代的「洪灾异兽」也会这样诞生——被追杀、逃亡、自杀或被杀……

然后又是下一代。

下下一代。

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猎杀游戏,至于规则又是谁定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

月的身影如烟般消散,一瞬间便消失在了炸裂翻滚的巨浪中,这是一场「洪灾之力」的全盘轰炸,即便是王兽那强悍的身体强度,也会遭受重创。

渊蛇瞳骤缩,他二话不说,连忙带着叶夭夭离开,在她周身撑起一片淡紫色的能量屏障,可以暂时性保护她的身体不会被炸裂粉碎。

时间足够了。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银白的海浪翻滚而起,从中成功逃逸出两个身影,渊将叶夭夭护在怀中,“唳——!”巨大耀眼的金色凤凰从高空俯冲而下,看准时机,将他们两个人接在了宽阔有力的背上。

随即金色凤凰翱翔于高空,化作了一抹越来越远的金色流光,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

海域破损,生物无一幸免。

这片给称为「死亡之境」的海底深渊,是彻底变成死亡之境,一片断壁残垣,轰塌的岩石,无数的尸骨和残肢被丢弃在了地底、地面、石缝中。

死寂一片的死亡空间,脚步声传来。

身着暗黑色斗篷的兽人在银发鲛人的「尸体」前蹲下身来,摸着下巴,啧啧了两声,“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惨。”

正是此前旁观一切、到最后关头遁在黑暗中的混沌。

他感慨完后,指尖笼着一团黑气,落在了鲛人的眉心处的血莲处,似乎正在检查确认着些什么。,

鲛人满身血污,身体破损惨烈,仿佛被血水浸泡了三天三夜了似的,连那一头美丽无比的银发,都被染成了极其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但毕竟是「洪灾之力」的宿主,在没有完全死透的情况下,「洪灾之力」是不会从他的身体中完全逃逸的,它会继续寄宿在鲛人的身体之内,一边蚕食着他仅剩的生命力,一边帮宿主修补身体。

过了半响。

混沌起身,语气带着丝傲然,对他仰着下巴,“别睡了,起来吧。”

鲛人的身体已经修补完成了,连身上的血迹与血腥味,都被海水带走了,混沌话音落下不过一会,银发鲛人便睁开了眸子。

依旧是熟悉的绯红色,美丽蛊惑,但是眸底的情感色彩已经全然不同了。

失去了方才歇斯底里的爱与恨,转而是无边的诡谲与笑意。

他眯起眸子,对混沌扯出一抹笑,绯唇弯弯,笑的很好看,“你给我找的这个鲛人身体,我很满意,他很强大,也很美丽。”

“哼,那当然。”

混沌没有拒绝他的赞赏,“我可是找了很久,废了不少力气,才找到了这个「水洪异兽」,如果不是我的身体还在,我可不会让你捡了这个便宜,穷奇。”

被叫做“穷奇”的兽人没有说话,他闭上眸子,切真地感受着久违的身体,实在是太满意了,一声轻轻的喟叹。

穷奇和混沌,都是四大魔兽王之一,无序用魔气创造出来的强大生物。

但是在很久之前,自从无序被封印之后,魔兽们便被驱逐到了魔兽森林,从此一蹶不振,而四大魔兽也被王兽们联合绞杀了,但因为他们是用魔气创造的,永远也无法消灭,所以被王兽们联合封印在了「死亡峡谷」。

几年前,混沌逃出来,后来,他找到了当年的耽安,就有了接下来的故事……

他对耽安说过,其他三大魔兽王都没有逃出来,要他帮忙解除封印,但其实,他骗了耽安。

不光是他,穷奇也逃了出来。

只不过穷奇的身体已经完全损坏,只能够用魔气形态游荡世间,他给耽安的魔种便是穷奇的魔核。

一方面用魔气加速了耽安的成长,但暗地里,穷奇也在耽安的身体内开始了沉睡。

只等着耽安的精神力受到重创,灵魂陷入沉睡,穷奇便可以鸠占鹊巢,将耽安的身体完全掌控,从而活得新生。

其实,耽安身为「水洪异兽」,本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修补好自己的灵魂与精神力,身为本体拥有着与身体的最大契合度,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回身体。

但是…他不想要醒来……

——已经失去了活着的希望,耽安将自己的灵魂与意识封存,永远地陷入无边沉睡,彻底隔绝于这个世界。

不然,穷奇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使用这个身体,没有本体灵魂的阻碍,这个美丽强大的身体,他用的可谓是如鱼得水。

“接下来要去那里?”

穷奇轻笑着瞥向混沌,发出的声音,依旧是耽安的声音。

独属与鲛人的特有的魅惑声线,恍若繁花盛开一般,美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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