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丹期的威压哪是那么好抵挡的。如此近距离,颜笑就如身处漩涡中心一般,不由自主便气息一滞。
腥甜的血气涌上咽喉,颜笑本欲将其生生咽下,不小心的一个抬眼,却发现一双鹰眼直直地盯着她。眸光里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
颜笑见此,喉头顿时一松。
“噗——”一口鲜血便从她的口中直直地喷了出来。
“哼。”那结丹中期的修士见此,轻轻冷哼了一声,用手拂了拂颜笑喷溅至他身上的鲜血,血点不过转瞬,便从他的道袍上消失了。
迎仙阁掌柜的是何等会察言观色之人,他见领头之人生气了,根本就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好在他先前长了个心眼,与城主府来的那几人站到了一起。果然威压一出,那几人所站之处皆没有受到影响。
看那几人面上波澜不惊的表情,显然已经习惯了在排查时,这位领头的结丹修士给不配合的修士下马威。
哼声之后,颜笑忽觉身上压力一轻,心知那人已经撤去了威压,当下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这位客官啊,怎么没见与你一起来的那位师兄?”迎仙阁掌柜的见颜笑似乎受到了惊吓,忘记了方才领头的那名结丹修士问的问题,便状似发问般地做了个提醒。
颜笑抹了抹嘴角,稳了稳气息,而后抬头有些茫然地看了掌柜的一眼,“我师兄,一大早便出门了,掌柜的没看到他往哪儿去吗?”
那掌柜的没想到颜笑会如此反问他,他闻言一愣,显然是有些茫然的。
“小的今早便带着几位大人在迎仙阁内各处巡查,莫不是刚好那会儿你师兄出去了?”迎仙阁掌柜的倒是个实诚之人,他确确实实没有见到过宁远,在几位城主府之人的面前,也只得做此猜测。
“哦?”领头的结丹修士见此,双眼微微眯了眯,而目光从始至终都黏在颜笑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探究。
颜笑此时倒也不再畏惧什么,只是张着一对迷茫的眼,直愣愣地看了那掌柜的一眼,“这么说你没有看到我师兄了?哎呀!这下糟了,那可没人为我作证了!”
她又急急忙忙将目光转向那名结丹修士,眼里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我只知道我师兄出去了,可我在修炼,只知道他出去了,也没有给我留话,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啊!”
“那么,道友可否让我们进去瞧一瞧?”那名一直与颜笑搭话的筑基中期修士似是得了什么指令,颇有些为难地看了颜笑一眼。
颜笑思忖了片刻,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对着众人道:“行吧,你们进去看看,也好证明我说的是实话。”说罢,她便让开了身子,将大门口的道让了出来。
那结丹修士轻轻一笑,收回了黏在颜笑身上的目光,抬步便走进了北院。
“这里倒是一处清净的好地方。”跟在结丹修士后头的那名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的筑基圆满男修忽然转了转头,将整个北院打量了一番,状似随意地轻笑一声。
迎仙阁掌柜的哪敢因为人家随意便怠慢了去。他只得硬着头皮赔笑道:“是啊,北院是我们迎仙阁最清净的一处院落了。”
“哦?”那名筑基圆满男修闻言,语调上挑,目光落在了颜笑的脸上,“看来道友是个喜欢清静之人。”
“是啊,我和师兄的喜欢清静,正好掌柜的替我们做主挑了北院,甚合我意。”颜笑眸光带笑,似乎真当那人是在与她聊天一般,转过头与那人礼貌地微笑。
不过两句话的功夫,众人已来到北院正中。
“想必这间便是道友居住的房间吧?”那名筑基圆满男修回过头忘了一眼在众人身后房门敞开的西厢房。
颜笑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而后指着东厢房说道:“这间便是师兄所居之所,我这便带你们进去瞧一瞧。”
颜笑说罢,抬脚便欲往东厢房走去,在她心中,宁远定是已经将自己藏好或是趁机离开了此处,若是要让众人相信,必定是要让他们亲眼瞧上一瞧的。
“我倒是想要先看看西厢房。”踏入院内后便不再出声的结丹修士,看着颜笑往东厢房迈出一步的右脚,缓缓地开了口。
颜笑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竟然如此谨慎。
“那便请吧。”微愣过后,颜笑立即缓过神来,转过身子,随着已经先行一步的结丹修士,往她住的西厢房而去。
厢房不大,推门进去,内里的陈设便一览无余。
没有多余的柜子和桌子,不过仅有一个软塌,一张案几,以及颜笑从乾坤袋内拿出的软垫而已。
“没想到小道友倒不若旁的女修,到哪儿都能摆出许多东西。你这里倒像是男修的居所。”那名结丹修士的眼神几次在屋内的各个地方扫过,均没有什么发现,不由轻轻一笑,看向颜笑的眼神,让她瞬间寒毛耸立。
不过对于这一点,颜笑倒没有什么心虚的。她的确不是一个喜欢到一处地方便将所有东西都摆出来的人。她一贯的作风便是能简则简。“前辈说笑了。”
众人不过须臾,便从西厢房移步至了东厢房。
颜笑虽觉得凭着宁远的本事,想要不让人找到,还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到了东厢房门口,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打鼓。
掌柜的这次走在了前头,他见无人出手,便只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吱呀——”木质的大门被缓缓地推开,发出了一声古老的呻吟。
跟在掌柜的身后的颜笑,被眼前所见震住了。
“啊!”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轻呼,而后快步挤进了房门,匆匆走向那个窝在软塌后头,绿色的衣襟已被鲜红的血液浸透的男子。
走在队伍最末的,是那名曾与颜笑搭过不少话的筑基中期男修。他从众人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脑袋,看清了东厢房里的模样。
与西厢房相同的是,东厢房的陈设也异常的简单,除了软榻上还有一床被子以外,几乎可以说是与西厢房一模一样。
只是此时东厢房靠近软塌的地上,有一滩血迹,血迹鲜红,想必是方才才造成的。
而软塌上正躺着一个男人,那男人双目紧闭,胸口起伏微弱,看上去便和没有了气息一般。而他胸口的血迹,也正说明了地上那滩鲜血的来源。
只是这人过于异常,异常到他们即便靠着他那么近,也未曾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他静静地躺在那儿,若不是他胸口的些微起伏,恐怕他们都要拿他当成死人了。
就在众人心思急转之间,颜笑已经快步走到了软塌边,扶起了虚弱的宁远。她的手迅速地握上宁远的手腕,向着里面传输着灵气。
“师兄!师兄!你怎么了!别吓我。”不过一眨眼,颜笑的面上便出现了两道泪痕,顺着她的面颊,滴落在了宁远的手腕上。
宁远的眼皮微动,却到底还是没有转醒。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他出门了吗?”另一名从未出过声的筑基中期男修,见到面前的这个场景,又见领头的那位结丹修士面色不善,便板起了脸,凶神恶煞地看着颜笑。
“我,我也不知道啊!”颜笑抱着宁远,一手源源不断朝他的体内灌输着灵气,面上的泪水不断落下。看在掌柜的眼中,这颜笑显然已经失去了心神,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结丹修士见此,似也不愿都说,只是朝后摆了摆头,那名凶神恶煞的筑基中期修士便手持测灵盘,匆匆从他身后走上前来。待走至颜笑身边,只是粗鲁地从她手中抢过宁远的手腕,一把将他的手掌按在了测灵盘上。
颜笑顿时大惊失色,“不……”她绝望地看着测灵盘,眼中的泪水落得更凶了。
那名手持测灵盘的男修见此,面上更是出现了得意的神色,显然,他已经认定面前这个人是有问题的。
过了许久,测灵盘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不可能!”那名手持测灵盘的男修有些诧异。他将宁远的手从测灵盘上撤走,又粗鲁地推开颜笑,夺过了宁远的另一只手。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测灵盘依旧毫无动静。
这一回,在场的所有人,面上的出现了诧异的表情。测灵盘没有动静,便说明此人根本就是个没有灵根、不能修炼之人。
“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回,开口的自是领头之人,他面上已经没有了探究,只有隐隐要发作的怒火,直直地瞪着颜笑。
颜笑见此,忽然从软塌上扑倒在地,哭道:“其实,他不是我师兄,他是我亲弟弟!”
迎仙阁掌柜的双眼圆瞪,有些难以置信。
“如你们所见,他没有灵根。”颜笑声泪俱下,“他是我弟弟,但是无法修炼,可是这世上,我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只得到哪儿都带着他。只是他没有灵力,随着年岁的增长,看起来已经比我还大了,我便对外称他是我师兄。”
“可是、可是、你二人昨日来的时候,我记得他明明是筑基初期的修为啊!”迎仙阁掌柜的显然难以相信她的说辞,只是这测灵盘也不会作假,这没有灵根,的确是无法修炼的。
“我母亲早前得过一种秘药,可以让弟弟看上去像是有修为的人,只要我在他的身上输入一缕我的灵气,便能将他伪装成和我同修为的修士。”颜笑似乎已经看开了,只是平静地诉说着关于自己“弟弟”的秘密。
“那你为何早前不说?”手持测灵盘的筑基中期男修显然对于颜笑的行为十分不满,他此刻便觉得像是被人耍了一圈似的,分外的不爽。
“曲蓝城是修士的城市,是不允许凡人进入的,我哪敢说。”颜笑说至如此,似乎已然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抬起头,带着泪眼,看着面前的众人。
众人显然没料到她是这个说辞。曲蓝城只允许修士进入,这是在建城之初便定下的规矩,这么些年,没有人提起,也早就被所有人忘于脑后了。
毕竟这附近,的确也不曾有凡人的村落,凡人想要到这里实属不易。
只是没有料到今日还有颜笑这么一个难以忘却俗世的修士。甚至将俗世的凡人弟弟带在身边。
众人显然皆是一愣,唯有那名结丹修士跨步上前,拿起了宁远的胳膊,查探起他体内的情况。
颜笑见此,心头一紧,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张地看着那名结丹修士。
宁远的脉象紊乱,不过是被他方才的威压所伤。一个凡人自然是扛不住一个结丹修士的威压,除此之外,别无异常。
片刻后,那人嫌弃地抛开了宁远的手腕,拿出了一块方巾擦了擦手,似乎觉得自己的手被凡人玷污了。
众人见此,便心知宁远确是凡人无疑了。
就在众人都在等着那名结丹中期的修士如何发落颜笑二人之时,忽然有一人脚步匆匆地朝着北院跑来。
几人神色均是一凛,面带严肃的神色,直直地盯着东厢房的大门。不过须臾,便有一名炼气五层的少年修士跑了进来。
“掌柜的!几位大人!不好了!”他一边跑一边喊着,直到进了东厢房的大门,才被内里的场景骇了一跳,要说的话也被堵在嘴边,迟迟难以开口。
“说!”那名结丹修士见此,眉头一皱,大喝了一声。
那名小修士再次被吓了一跳,忙道:“听说西街那里,出现了一名用冰系法术的男修,恐怕是城主府要找的人,现在正在调派人手过去捉他。”
那名结丹中期的修士闻言,大手一摆,便朝外走去。“我们走。”
“可是,大人,他们怎么办?”手持测灵盘的男修面露迟疑,看着地上的颜笑和软塌上的宁远,有些不敢相信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要他说,颜笑分明耍着他们玩了那么久,怎么着都该给她点教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