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燕王的信便到了京城。
燕王周钰在信里说,想让两个妹妹回燕北省亲,至于她们以后住在哪里都行,随她们自己的心愿,反正无论是他还是周彤,都不会对两个妹妹撒手不管,只要她们不受委屈,那么无论是在哪里都一样。
周彤也是这样想的,她把两个妹妹回燕北省亲的时间定到了明年春天。
她没有告诉阿钰为何要在明年,她不想说。
她只是想要与妹妹们一起回燕北,如果是今年,那就来不及了。
不日她就要跟随周铮南下,之后便是八月了,她把八月初九当成了一个坎儿,过了八月初九,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她就和萧韧成亲,明年春暖花开,燕北冰消雪融,她带着夫君和妹妹们,一起回燕北。
这是她的执念,从前世到今生,从童年到现在,她从未忘记过那一天,八月初九,一个让她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日子。
一个月后,周彤在京城给芳菲和大饼操办了婚礼。
芳菲原本是要等到自家小姐成亲以后,她再出嫁的,可是周彤不答应,她一定要赶在南下之前,把芳菲嫁出去。
为此,芳菲哭了一场,拽着她的衣袖说道:“小姐,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我以后一天只吃一顿饭,一年只做一身衣裳,不要月钱了!”
周彤拍拍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傻丫头,我就是想要亲眼看着你出嫁啊。”
她怕自己看不到了。
萧韧在京城给大饼置办了宅子,只是大饼和芳菲压根就没准备住进去,两人也只是在新宅子办了喜事,就住进了燕王府里。
喝完大饼和芳菲的喜酒,阿治和王双喜就回了西安,他们的家眷都在西安,他们在西安有房有地有铺子,京城里的一切离他们已经很遥远了。
许安和路友无限感慨,阿治和王双喜比他们两个要年轻,在仕途上都能有一番作为,可是人各有志,反倒是他们两个人到中年的,却还想跟在姑娘身边东奔西跑。
元康元年六月初,汝阳公主大婚,下嫁驸马都尉萧韫。
元康元年六月十五,太子周铮离京南下,代天巡狩,梁国公萧韧、宜嘉郡主周彤、镇国将军周骋以及东宫及礼部、户部、工部官员随行。
太子妃刘氏已经显怀了,她坚持出宫,并且送到了城外。
原本,她是要跟着一起南下的,可是上至皇帝,下至太医院、东宫属臣们,全都不答应。
最后,就连周铮也反悔了,不让她同行。
刘茜蕊怀着孕,脾气比平时更大,好在这一次她没有坚持,总不能真的把孩子生在路上吧。
这是元康帝的第一个孙辈,无论男女,这个孩子对于新帝新朝庭乃至整个大齐而言,都是意义重大。
刘茜蕊最终还是乖乖地留在东宫安胎了。
周铮坐在辇车里,百无聊赖,两名太监跪坐在下面,等着吩咐。
周铮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他忽然发现,少了刘茜蕊的颐指气使,就连这日子也变得漫长起来。
其实刘茜蕊也只是对他一个人颐指气使,无论是皇帝,还是丁贵妃,以及满朝元老和新贵们的女眷,对这位太子妃的印像都是很不错的。
刘茜蕊大气爽利,又因为上面没有皇后,她没有婆婆,所以言谈举止也更具威言,隐隐已有皇后之风。
丁贵妃已经和皇帝说过,等到太子妃生下皇孙出了月子,就把后宫执掌之权交给太子妃。
皇帝欣然应允,他没有广纳嫔妃,汝阳公主大婚之后,这后宫之中也就只有丁贵妃和太子妃两个女人,即使以后又有嫔妃进宫,也不会如太祖时那么多,所以元康帝的后宫,反倒成了大齐立朝以来,人数最少也最清闲的,甚至还不如不近女色的崇文帝时热闹。
因此,刘茜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就更值得期待。
丁贵妃已经去了两次大相国寺,为太子妃和小皇孙祈福。
太子周铮没有纳侧妃,东宫里如今只有太子妃一人。丁贵妃知道太子妃一向是个爱热闹的,如今太子南下,东宫里就只有太子妃一个人,她又不能出去,汝阳公主新婚燕尔,正和驸马你侬我侬,就连丁贵妃都有日子没有见过她了,更不指望着她进宫陪嫂嫂;宜嘉郡主周彤也跟着太子一起南下了,如今留在京城的,只有宜宽和宜容两个小郡主了。
她们两个年纪太小,和太子妃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丁贵妃只好自己去陪着太子妃了。
这一日,丁贵妃早早地就去了东宫,一进东宫,就看到芳嬷嬷满脸喜色。
“娘娘,刚刚公主让人进宫,给太子妃送来一枚,她亲自去红霞寺求来的平安符,太子妃这一胎啊,一定能平平安安。”
“哦,她自己怎么没来?”丁贵妃嗔怪着,她想女儿了,很想很想,可是女儿却好像并不太想她,她又不能随便出宫,只能盼着女儿进宫看她了。
芳嬷嬷笑道:“听来的那位小公公说,驸马爷刚刚买下一间铺子,要开百卉堂分号,这几天公主都在帮着驸马爷张罗新铺子的事。”
丁贵妃无奈地摇摇头,问道:“他们说那铺子什么时候开张了吗?”
芳嬷嬷道:“说是要等着大郡主身边的芳菲从南边回来,那铺子也有大郡主的股份,大郡主的股份里有芳菲的股,老奴也是刚刚才知道,原来芳菲姑娘还是位大师傅呢。”
丁贵妃笑道:“芳菲会做脂粉的事儿,本宫倒是听说过,不过也没有想到,她还真做了大师傅。只是这开铺子……”
是啊,驸马爷要开脂粉铺子,这到底合不合规矩呢,上次驸马爷去脂粉铺子的事,就被御史弹赅了,这一次驸马爷要自己开脂粉铺子,也不知道那些吃饱了撑着的御史们,会不会又来上折子啊。
到了晚上,丁贵妃索性把这事告诉了皇帝。
“嫔妾觉得,驸马性格纯良,只是有些孩子心性,公主也是如此,两人般配得紧,这开铺子也不是坏事,开铺子就要雇人手,那些人能来铺子里做工,就能养家糊口,说起来也是做善事了,不能算是与民争利,皇上您说对吧?”
皇帝上下打量着丁贵妃,不由失笑。
朕还是头一次听说,开脂粉铺子还是做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