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飞豹见手下人迟疑,脸色难看起来,进攻过来的宁军不过万余人而已,若这般就被人突破,那雍州军还有什么脸面争霸中原。
于是,他将实现看向自己的歌凌军。
他歌凌军中有大将名为尚八拐,名字听起来奇怪,此人来历更为奇怪。
雍州那边历来寒苦,高原之上靠天吃饭,尚八拐出生之后被多久就因为生了病而被丢弃。
是流浪的八个乞丐把他捡了,八个人也不知道是看他可怜,还是要养活个徒弟,就这样把尚八拐养活大了。
一直到他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没有名字,这八个乞丐都管他叫小福儿,也算是有个好的期待。
有一天,实在饿的狠了,这八个人决定铤而走险去粮栈中偷些粮食出来。
让小福儿给他们望风,结果小福儿打盹儿睡着了,没看到粮栈的人回来,八个乞丐都被堵在里边。
这八个人要钱没钱要东西没东西,报官也没什么用处。
粮栈的老板一声令下,让手下人把这八个乞丐全都打断了腿。
自此之后,这八个人就变成了八个瘸子,按照雍州那边的叫法,叫拐子。
八个人为了让小福儿长记性,就给他取名为八拐。
再后来,这八个拐子更加无法保证生计,原本就靠着坑蒙拐骗偷活着,都瘸了之后连走路都要靠爬,实在是活不下去,只能靠着尚八拐一人出去寻吃的。
寻不来,这性情大变的八个人,就用棍子打他。
有一次打的实在太狠了,尚八拐从住的破窑洞里跑出来,越想越气,抱了不少柴火堵住窑洞门口,一把火点了。
本来他觉得,那一把火又烧不到窑洞里去,吓吓那八个老家伙。
可是没想到,那八个腿脚不灵活的连跑都没能跑出来,都被活活熏死在窑洞里了。
也是在那一天,尚八拐才知道烟也能熏死人。
这把尚八拐吓坏了,不敢多看,逃离的那地方。
之后他一个人靠的也坑蒙拐骗偷活着,因为之前被八个人训练,再加上长期挨打,竟是练了一身灵活本事。
那天在韩飞豹血屠歌凌的时候,他就在庙里偷东西,见到大军屠杀,吓得魂飞魄散,找地方躲了起来。
他本事不小,韩飞豹的队伍在庙里搜索了好几遍,都确定再没有活人,硬是没有发现他。
可是他逃出去的时候,没想到正遇上韩飞豹。
本来韩飞豹随便下了个命令把尚八拐也杀了,可是这尚八拐动作灵活犹如猿猴,虽然不懂什么武艺,可是应变能力极强,上蹿下跳,力气还不小。
韩飞豹觉得有意思,就把此人留下了。
在军中得到武艺指点,尚八拐的进境神速,而且学了韩飞豹的脾性,杀人如麻。
谁若是惹怒了他,他就把人打断了腿塞进一个窑洞里,再用烟把人熏死,如此这般,就有数十次。
之前韩飞豹问谁还愿意上去的时候,没有人再敢轻易上前,歌凌军的人也没有,可却并不相同。
歌凌军的人,以执行军令为第一,他们肃然而立,不是不想上去厮杀,而是没有韩飞豹的军令,他们连话都不能随便说。
正因为如此严酷,歌凌军才被韩飞豹变成了一支真真正正的冷血杀人的队伍。
韩飞豹心里恼火,可也知道再随便派人上去,大概也非那宁王李叱对手。
于是韩飞豹转身看向歌凌军的将领这边:“尚八拐!”
尚八拐立刻出列:“属下在!”
韩飞豹大声说道:“带你的人上去,若不能挡住宁王李叱,你也不用回来了。”
尚八拐俯身:“属下遵命!”
没有再多一个字,尚八拐转身跑了出去。
不多时,他帐下的四千八百名歌凌军士兵就随他一同出了大军阵列。
歌凌军一共有八位将军,每个人麾下五千人左右,但这不包括韩飞豹的亲军。
歌凌军一共有六万八千人,四万人分派给那八个大将,两万八千人为韩飞豹亲兵。
韩飞豹设计杀了他的义父,所以他又怎么敢对雍州军中那些老人放心。
他最信任的就是歌凌军,至于其他的,他多多少少都要提防。
尚八拐带着他的队伍上去,他的这一营兵马,被韩飞豹命名为辛字营。
八营兵马,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来明明,排名越靠前的队伍,战力越强大。
在这八营之中,最强者就是率领甲子营的将军庞罢,也是韩飞豹最信任的人之一。
尚八拐带着人到了前边战场,李叱已经突破了那么密集的枪兵防御,枪阵一破,后边没有多少防御力的弓箭手,只能是被屠戮。
所以此时箭阵也在往后撤,正准备换上去滕盾兵把口子堵上。
尚八拐带队伍赶到,下令滕盾兵让开,他自觉战力无敌,冲在最先,朝着那缺口冲了过去。
此时李叱已经杀的浑身是血,到底有多少人被他砍死他自己都没心思去记住。
枪阵至少有十五六层,他在最前边杀穿过来,就算一层砍杀六七人,杀下来,也有百余人被他一人所杀。
可这也只是估算,实际上李叱杀的人只能是更多。
尚八拐眼见着那冲在最前边的人过来,他怒吼一声,手中双刀朝着李叱劈砍下去。
李叱左手将滕盾举起来架了一下,其实根本就没在意面前的人是谁。
自然而然的一刀横扫出去,他的刀可算天下第一利器,被扫中的话,必是拦腰斩断。
尚八拐没有想到那宁王李叱出手竟然如此之快,连忙后撤一步避开刀锋。
他这一避开,也成功引起了李叱的注意。
这是李叱带兵杀上南岸后,第一个躲开李叱一刀的人。
李叱看了一眼,见此人甲胄漂亮,手中双刀也有些非同寻常,于是就把目标定在了此人身上。
尚八拐一击不中,第二刀砍向李叱的咽喉,下边却还藏着一刀捅向李叱小腹。
这刀法如此阴狠,李叱不喜。
他左手滕盾往下一压,用滕盾边缘处撞击在尚八拐的手腕处,尚八拐左手就往下一沉。
李叱的右手抬起来却没有用他的战刀去格挡,而是手腕一翻,刀柄向上撞在尚八拐的手腕上。
左右手攻的都是敌人手腕,下一息,剧痛之下,尚八拐的两把刀同时脱手。
李叱松开左手的盾牌,在盾牌还没有倒下去的时候人已经掠起来站在盾牌上,一脚踹中尚八拐胸口。
尚八拐向后飞退,李叱已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把他两把刀都给缴了。
李叱喊了一声:“他刀不错,赏你们了。”
离着最近的两名亲兵欢呼一声,将尚八拐的刀子捡了起来。
下一息,李叱用脚一勾把滕盾勾上半空,左手抓住后身子转了一圈,滕盾脱手而出。
急速转动之下的滕盾像是螺旋刀一样扫向尚八拐的咽喉,尚八拐只来得及迅速低头避开这一击。
可是才弯腰下去,李叱一个跨步就有丈余到了他面前。
李叱双手握刀往下一斩,刀子在尚八拐背脊劈进去,从腰部往上到头颅劈出来一条笔直的中线。
这韩飞豹手下最看重的八员大将之一,就被李叱一刀砍成了个丫。
尚八拐的尸体扑倒在地,李叱的刀立起来往前一豁。
这个人,就被李叱豁开成了个八。
不久之后,消息传回雍州军的中军。
“报!”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上来,单膝跪倒:“大将军,尚八拐......战没!”
算起来,尚八拐比之前两个人上去的时间也只是多了那么一丢丢而已。
韩飞豹的脸色已经无比难看起来,李叱的实力,为何能如此强悍?
前边战场上,尚八拐一死,辛字营的歌凌军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他们一边抵挡一边后撤,虽然战力惊人,可他们要抵挡的是李叱和李叱的亲兵营,能挡住就足以证明他们比其他队伍更强。
此时此刻,李叱带着的队伍已经冲进雍州军阵列之中,这个口子被他们撕开的越来越大。
见不能轻易阻止,韩飞豹随即下令从两翼调集兵马过来,从李叱的队伍背后堵上。
李叱这一军兵马再能打,被团团围困,还能怎么样。
随着韩飞豹下令,两翼的雍州军随即朝着中军这边支援过来。
像是两只大手逐渐合拢。
李叱回头看了一眼,见后队已经快被围上了,立刻喊了一声:“放信号!”
随着李叱一声嘶吼,不少亲兵将带着的信号打上半空。
早就已经心急如焚的澹台压境等人在看到信号后,立刻从上游下游两个方向催促战船加速。
雍州军这边两翼一动,刚刚对宁军形成合围,澹台压境和谢秀的队伍就到了。
两军的船队是贴着南岸过来的,不在抛石车的射成范围之内。
岸上的队伍又已经被李叱一军搅乱,澹台压境他们登岸的时候,甚至没有大规模的弓箭手阻拦。
一上岸,澹台压境就疯了一样的往前疾冲。
他看不到李叱的队伍,只看到中军那边好像一个大漩涡似的,全都是雍州军的兵力调动。
主公亲自上阵吸引了敌军几乎大半的防守兵力,若此时他们再贻误战机,心里如何能过得去。
另外一边,谢秀带着他的队伍朝着雍州军猛攻,要把宁王从围困中救出来。
可澹台压境这边纵然也想过去,比谢秀还要心急,可他却不能去。
因为李叱给他的任务就是,撕开雍州军侧翼,突入抛石车所在。
这一波攻势,本来就被李叱分为三层。
第一层,李叱率军攻入,吸引防守兵力,第二层,谢秀带兵驰援李叱,为被围困的李叱解围,同时澹台压境率军攻打抛石车阵地,毁掉敌人压制江面的远程武器。
第三层,是总攻。
只要抛石车被摧毁,留守在大营的夏侯琢就会带着剩下的船冲过来,从正面攻打。
三层攻势,最危险的是李叱这一层,但与李叱这一层同样重要的,就是澹台压境。
这个凉州出身的虎豹将军,咬着牙第一个冲进敌阵,在混战的人群中杀穿过去。
像是一把匕首狠狠捅进了巨大凶兽的肚子里,然后还要在肚子里狠狠搅和一阵。
雍州军的抛石车阵地在沿岸一带,澹台压境又是横向顺着河道冲杀,敌人的防守兵力相对就很薄弱。
再加上已经被李叱把大部分兵力吸引,澹台压境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杀到了抛石车所在。
“杀!”
澹台压境虎吼一声。
宁军队伍汹涌而上,迅速的把雍州军压了下去。
这些抛石车想毁掉其实没有那么容易,但是想让抛石车不能用却不难。
越大的抛石车,越是依赖绞盘绞索,澹台压境带人上去一顿乱砍,将绞盘绞索斩断,大型的抛石车也就不能抛射巨石。
这群如狼似虎的宁军士兵,一边杀人一边疯狂的劈砍那些绞盘绞索。
这一场好杀,沿江滩头,全都是尸体。
“发信号!”
澹台压境见大型的抛石车都已经不难再用了,立刻喊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带人朝着那些小型抛石车冲了过去。
北岸这边,看到信号升起,都已经急红了眼睛的夏侯琢一声令下:“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