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宁只是把卖出廉价精煤的事情,粗略的说了一遍,还没解释清楚。
毛承斗立即就让人去把地契拿了过来,顺便又去了一趟顺天府,请了一位衙门里的官员做中人。
当场就把十间铺子送给了周永宁。
周永宁也不能让自家兄弟吃亏,不仅用市价买走了铺子,还承诺以后可以用一分五厘银子一斤的银价卖给东江镇。
这也是周永宁的算计之一,不仅要掌握毛承斗这个命根子,还要用利益捆绑驻守在东江系的军头。
一分五厘银子一斤无烟煤,虽说廉价,但西山做的都是无本买卖。
煤窑是白捡的,洗煤用的水不要钱,唯一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是要给窑工发月钱,各种折合下来,一斤无烟煤的本钱也就五厘银子。
毛承斗当即感动的泪眼朦胧了:“哥哥高义啊,比宋江还宋江,无烟煤的市价一般都在一钱银子一斤,再怎么节省的乡绅,本钱也要在三分银子左右。”
“哥哥,竟然卖给东江镇一分五厘银子一斤,便宜到了几乎白送的银价不说,还亏本了。”
额......
周永宁想说卖给东江镇不仅不亏,每斤还大赚一分银子。
整个东江镇除了皮岛驻军以外,还有几个岛的驻军,需要养活十来万东江大军,买卖无烟煤的数量只要上去了,就不是一分银子的事了。
只要西山煤窑的洗煤数量能够跟上,一年赚个五六十万两白银不成问题。
要知道大明布政司一省的税收不过一百多万两白银,周永宁每年就能从东江镇赚来半个省的赋税。
毛承斗属于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周永宁乐得见到东江镇对他感恩戴德,没有去解释,反而是大义凛然的说道:“说银子就见外了,你我兄弟!”
毛承斗抓起哥哥的金花缎子袖子,擦了一把鼻涕:“你我兄弟!”
“哥哥,每年要亏几十万两白银,本大官人哪里还能在乎十来间铺子,就送给哥哥了。”
“哥哥要是坚持要给银子,就是看不起本大官人。”
周永宁差点掉眼泪,不是因为这句话感动了,自己这身金花缎子盘领服可是今天新近裁剪好,就这么让他给毁了。
以后没法穿了。
要不是看在白捡了十间铺子的份上,早就给他一拳了。
毛承斗抬起头来瞧见周永宁的眼眶红了,还以为被他的话触动到了,更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以后不与周永宁争抢京城第一混账了,当个第二也挺好。
西山煤窑的第一批精煤已经运到京城了,周永宁带着毛承斗赶往了崇文门,安排人手开始往散落在京城里的十间铺子运送精煤。
这些临街的铺子全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前有铺面,后有库房院子。
为了不泄露西山洗煤的秘密,全是用了西山庄子里庄丁担任掌柜和伙计。
一切安排妥当,就等着下雪了。
“这贼老天,可真是够冷的,还没到正儿八经的小雪时节,就已经开始下雪了。”
“哎,可不是,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苦了,今年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要冻死了。”
“这年头,能活一年赚一年,没啥指望了。”
光彩胡同大街上,几名出来打酱油的老百姓,穿着单薄的对襟,站在酱油铺子门口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宋应星穿着儒衫从旁边路过,胸口挂着一块西洋怀表,只不过这块西洋怀表不是他买来的,是他尝试着仿造出来的一块西洋怀表。
来到京城以后,宋应星死活不愿意给一个混账国舅爷当幕僚师爷,只想着完成他的《天工开物》。
得到了周永宁的允许以后,准备去一趟王恭厂,实地探查一些火器的打造。
宋应星听到了老百姓的埋怨,敏锐的觉察到了节气变更的不同寻常,‘咔’一声,打开了西洋怀表,严谨计算了需要的时间:“一个小时,足够了解清楚了。”
宋应星转身走到酱油铺子,说出了买酱油的银子他出了,只是需要询问京城最近几年的节气变更情况。
几名老百姓喜不自胜的赶紧答应,一点也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酱油不是白打的。
宋应星为了保证真实性,一个问题反复问上好几遍,甚至十几遍,几名老百姓不敢得罪举人老爷都被问的烦躁了。
半柱香时间过后,几名老百姓生无可恋了,被折磨的快要口吐白沫了。
随着各种问题不停的反复询问,几名老百姓眼看就要崩溃了。
“咔——”
宋应星掏出西洋怀表,打开看了一眼,不多不少,正好过去了一个小时。
肚子里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询问。
宋应星没有半点的停留,按照精准计算的时间立即离开,转身去了王恭厂。
《天工开物》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修完,每年各种事情的时间都被精确安排好了。
不能有半点差错。
“你们听说了吗,国舅爷的碳薪铺子竟然又开始买卖西山煤炭了,一斤只要一分五厘银子。”
“国舅爷总算是干了件正事,柴薪的银价都已经涨到了一钱银子一担,精煤更是快要到一钱五分银子一斤了。”
“先别急着说好话,国舅爷卖的可是西山煤炭,当初可是毒死了不少人。”
宋应星早就对西山煤炭有所耳闻,即便是在江西布政司都听说了,钱谦益卖的西山煤炭毒死了不少老百姓,甚至有京官。
不禁暗自庆幸,好在自己忍住了紫火药的诱惑,没有与国舅爷沆瀣一气的坑害老百姓。
这是宋应星心里最不能触碰的禁脔。
可以不在乎周永宁臭大街的名声,却不能容忍他鱼肉百姓。
宋应星不想着攀附权贵让自己平步青云,一心只想着造福百姓,这就是他写出《天工开物》的初衷。
就在宋应星抬脚进入王恭厂的时候,又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不是毒死人的西山煤炭,是一种没有烟气的无烟煤。”
“国舅爷可是说了,只要拿回去烧出了烟气,双份赔偿官员们用的上好河柴。”
“都是街坊邻居,好心告诉你们一声,再不去可就被抢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