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所说的这个问题,涉及到大明数百万寒门读书人的生计,周永宁同样是考虑到了。
离开紫禁城以后,周永宁连夜去了一趟西山屯田所,找到了正在翘首以盼的毕懋康,等着陛下派遣他去辽东边关的消息。
毕懋康坐在机械所的官帽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水。
瞧见周永宁来了,毕懋康赶紧上前迎接,期待的说道:“国舅爷,事情办得如何了,陛下允许毕某前往辽东边关了?”
周永宁暗道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搪塞道:“唉,本伯爷也没有办法,好说歹说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嗓子都快说干了,姐夫就是不同意。”
毕懋康郁郁了,愤愤不平道:“国舅爷可是早就答应了毕某,只要钻研出了新式印刷机,就让毕某前往辽东边关与建奴交战。”
说完这话,毕懋康气冲冲的就要往外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
不能去边关与建奴厮杀,在这待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周永宁急了,毕懋康作为机械所的负责人,他一旦走了整个机械所可就垮了。
到哪找人去钻研蒸汽机和工业母机,再说了接下来还要成立机械作坊。
周永宁急忙上前几步,拦住了要走的毕懋康:“毕先生先等一等,敢问毕先生一句,与建奴交战是不是为了多砍几颗八旗兵的脑袋。”
毕懋康拍了拍腰间的横刀,肯定的说道:“那是当然,去了边关不去砍建奴的脑袋,难道是为了吃空饷。”
提到吃空饷,毕懋康就对一些边关军头产生很大的怨气,认为有他们在才导致建奴的一步步坐大。
只要他去了辽东边关,凭借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不敢说平定了建奴八旗兵,却也能让他们不敢靠近中原一步。
周永宁听到这里就放心了,换上了一脸敬佩的表情,赶紧捧起了毕懋康:“毕先生应该是没有看最近的辽东奏报,孙传庭借助毕先生研究的新式印刷机所印刷出来的关公传,砍了足足三个佐领的八旗兵脑袋。”
这话刚说完,毕懋康停下了要走的脚步,一脸惊喜的握住了周永宁的手臂:“当真,辽东边军过去是个什么德性,毕某清楚的很,别说砍了一个佐领的八旗兵脑袋了,砍下二十颗八旗兵的脑袋就是一场大大捷了。”
毕懋康脸上突然又有了困惑的神情,三个佐领的八旗兵就是九百颗脑袋,这在过去想都不敢想。
就是因为几本书,砍了那么多八旗兵的脑袋?
毕懋康半信半疑的说道:“不会是为了留下毕某,故意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吧。”
人品受到了质疑。
周永宁当场就不乐意了:“毕先生去京城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周永宁是个名声很好的大善人,什么时候哄骗过别人。”
毕懋康点了点头,这句话倒是真的,周永宁虽说在仕林的名声不怎么样,在老百姓里的口碑里十分不错。
毕懋康过去虽然是官员,但他从不在意仕林那帮喷子的评价,倒是很在意老百姓的看法。
毕懋康感觉有可能是真的,急忙说道:“还请国舅爷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
周永宁绘声绘色说起了辽东的奏报,他没有亲眼看到孙传庭利用文宣的力量,让正红旗的一支汉八旗火器营攻打盛京,却能吹的是天花乱坠。
毕懋康只是听着就热血沸腾,几次拍打腰间的横刀,恨不能亲自上阵与八旗兵厮杀在一起。
周永宁乐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唉声叹声了一句:“既然毕先生要走,本伯爷不能拦着了,心里有再大的遗憾,只能放毕先生离开了。”
毕懋康板了脸:“谁说毕某想走,以后谁再敢提让毕某离开的茬,就用手里的横刀拍烂他的脑袋。”
只要能够砍了后金八旗兵的脑袋,是不是亲自上任对于毕懋康个人来说很重要,但他这点私情与辽东边关的国家大事来比只能做出牺牲。
通过新式印刷机带来的影响,毕懋康已经看出来坐镇机械所,要比他亲自上阵与建奴八旗兵厮杀更有利于大明。
毕懋康心里再是想去辽东边关,只能牺牲小我了:“国舅爷今晚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这一件事,这件事明天也能说,今天这么着急过来应该是有其他的要事。”
周永宁点了点头,脸色激动的说道:“自从西山屯田所和北塘屯田所的各所成立以来,都有了各自的作坊和货物,如今新式印刷机已经钻研出来了,咱们是时候成立机械作坊了。”
机械作坊?
毕懋康神色带了几分凝重,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一件事,就怕国舅爷过于敝帚自珍不肯卖出新式印刷机。
毕懋康胸有成竹的说道:“国舅爷放心,新式印刷机的铸造工序十分繁琐复杂,稍微有半点的差错就铸造不出来,嗯…用国舅爷说过的一句新词儿来说,核心技术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
周永宁颇为讶异的看了一眼毕懋康,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到底是与一般人的境界不一样,眼光高远。
已经看出真正赚钱的买卖是机械,只要牢牢把控了核心技术,机械才是未来。
周永宁感慨着说了一句让毕懋康怎么也听不懂的一句话:“只有掌握了高端产业才能赚来大钱,像印刷作坊、桑皮纸作坊只是利润低薄的低端产业,七亿件衬衫才能换来一架飞机。”
飞机?
毕懋康认识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就听不懂了,难不成是会飞的母鸡。
母鸡本来就会飞,只不过飞的不高罢了,怎么突然提到了这个词。
另外衬衫又是什么东西,未免过于不值钱了,七万万件衬衫才能换来一只母鸡。
周永宁看了一眼满脸困惑的毕懋康,笑了笑,也没有去解释:“货栈的新政只是一部分,咱们以后掌握核心技术卖出上等货物,不可能全天下的生意都让咱们做了,也要给工学读书人光宗耀祖的希望。”
懋康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国舅爷高见,只要咱们掌握了印刷机等机械,完全可以卖给工学读书人,让他们在大明各地开设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