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肉再是美味,也不能与羊肉相比,唯一让官绅看重大肥猪的地方,就在于低廉的银价。
田兰生点了点头,很是认可宋权说的这句话:“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米粉肉再是好吃,接连吃上几天便会吃腻了,有些官绅家里的情况,已经不是在吃一道米粉肉了。由于尝过米粉肉的味道,知道周永宁养出来的大肥猪没有腥臊味道,尝试着用大肥猪的肉做出其他美味佳肴了。”
宋权一脸的诧异,没想到这个商人看穿了这件事的本质,看来他不好糊弄了。
宋权准备好的那些糊弄话语,咽了回去,重新准备了措辞:“不得不说,周永宁误打误撞摸准了官绅的心思。官绅家里往往都是家大业大,少说也有几十名仆役,多了达到数百上千名仆役。每日只是粮食的消耗,就是一笔很大的数额,有了大肥猪就不一样了,可以帮着官绅家里节省大笔的银子。”
田兰生听到节省银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是根本的原因,官绅也不蠢,不会为了一道菜肴,大费周章的买来大肥猪,安排家里从此以后改为吃猪肉了。原因只有一个,可以节省开支,给家里省去很多的银子。”
田兰生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大概明白了宋权的意思。
他一脸古怪的看着宋权,明知故问的说道:“你不会是让田某降低羊肉的银价,就像前面那些惨死的晋商一样,逼得周永宁手里的猪肉卖不出去,最终只能烂在手里,可是……”
田兰生话说一半,这些话没有说完,陷入了迟疑。
他早就想过这个办法了,只是有了几位晋商的前车之鉴,哪里还敢在银子方面与周永宁拼消耗。
宋权看出了他的迟疑,反问了一句:“除了这个法子以外,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只要羊肉和猪肉的银价一样,以官绅百姓喜欢吃羊肉的习惯,没人再去买周永宁的大肥猪了,只会买你手里的羊肉。猪羊这些牲畜与粮食不一样,养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发生温病,只要能够拖上一定的时间,周永宁手里的大肥猪全都得病死,最终砸在了手里。”
田兰生点了点头,这话倒是不错,只是养一两头大肥猪还没有多大的影响,周永宁手里却有数以千计的大肥猪。
只要拖够一定的时间,总会有一两只大肥猪出现温病,到那个时候就不是死伤一两只大肥猪了。
每次出现了温病,就算是有朝廷的干预,整个村子的人全都病死,甚至是到了鸡犬不留的地步。
何况是周永宁手里的大肥猪,还是放在一起圈养,很快就会在猪圈里传遍了温病。
到那个时候,官绅百姓只要见到大肥猪就会想到温病两个字,再是美味,也没人敢吃大肥猪了。
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尽快把每年养出来的大肥猪赶紧卖掉。
杀了吃肉,就不会出现温病。
田兰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了。”
宋权听到他答应了下来,差点乐出声,好在及时的绷着了,免得引起了田兰生的不满。
毕竟,消耗的银子属于田兰生,不是宋权拿出大笔的银子压低羊肉的银价。
宋权也不是只动的嘴皮子不做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山西会馆了:“官面上的事情不用担心,本官这就去一趟复社,找来周阁老商量这件事,到时候给予你一定的支持。”
田兰生听到这话,神色大喜,没想到为了一个猪肉买卖竟然惊动了内阁宰辅周延儒。
仔细想想,却也十分的合理。
折腾出来大肥猪的那人是周永宁,自从坑了钱谦益以后,便是东林党官员头一个要扳倒的政敌。
田兰生赶紧站了起来,亲自把宋权送到了山西会馆的大门口:“官面上的事情,全都仰仗宋御史了,等到事成之后,少不了宋御史的好处。”
宋权过来勾结晋商,做出给周永宁使绊子的行为,不是为了晋商田兰生的生意。
只是为了一件事,踩着周永宁的脑袋往上爬,给他积累升官的政绩。
东林党官员内部早就有了一个共识,只要任何一名官员能够让周永宁吃亏,就会帮他升官发财。
大明的朝堂被东林党官员把持在手里,说句是一句帮着什么发财,其实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宋权的野心也不大,只要能够当上言相就可以了,过去没有任何的希望,这一次只要能够让周永宁吃了大亏,便有几分可能了。
即便是现在不能坐上言相的位置,却也能升官,再积累个几年的资历,多打压几次周永宁,当上言相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
宋权似乎已经看到大肥猪一片片病死的光景了,哼着小曲儿,矮身走进来景泰蓝官轿:“去一趟教坊司,本官今晚要好好的庆贺一番,等到明天再去复社找到周阁老说这件事。”
长随点头哈腰,赶紧摆了摆手,带着轿夫赶往乐教坊司。
宋权刚刚走进教坊司,正在喝酒的官员们全是一脸的惊奇,没想到躺在病榻上的他,还有心情过来喝花酒。
宋权不仅要喝花酒,还在官员们难以理解的眼神里,连续点了好几名清倌人。
花费了大把的银子,似乎是不准备过日子了。
更让官员们匪夷所思的是,宋权也不知道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还是脑子摔傻了,居然豪掷千金帮着一名清倌人赎了身。
清倌人见到一位御史替她出身,心里万分的乐意,半推半就答应了下来。
宋权带着清倌人坐进了景泰蓝官轿里,在前往家里的时候,突然尿急,走出来在路边随便找个地方撒里泡尿。
他的脑袋被夜风一吹,瞬间清醒了下来,看着景泰蓝官轿里的清倌人,当时就欲哭无泪了。
宋权给了自己一巴掌,哀嚎了起来:“作孽啊,这要是让家里的悍妇知道了,还不理直接阉了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