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卫指挥使孟乔芳坐在粉彩花鸟图瓷墩上,喝着从京城里买来的好酒,身边还坐着两名美人,全都是他花费重金从江南买来的扬州瘦马。
以他只是区区金州卫指挥使的官职,别说是从江南买来两名扬州瘦马,就连膳堂里摆放的各种陈设,照样是买不起。
孟乔芳在辽东边关可以享乐,全在于吃空饷,从边军的手里抠下来大笔的银子,还有盐井村等几个灶户村子,每年给他带来了大量的银利。
孟乔芳端着青白釉酒杯里的酒水,喝下了没几口,手掌就不老实了,一只手端着青白釉酒杯,另一只手伸进了扬州瘦马的襦裙里。
酒菜只吃了一半,孟乔芳就呼吸粗重了起来,想要把两名扬州瘦马给就地正法了。
“笃笃——”
膳堂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却没有理睬,还是想与两名扬州瘦马快活,其他任何事情等到以后再说。
钱粮师爷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没有等来孟乔芳开门。
只听见膳堂里发出了一声声女子的娇笑声,显然又是在白日宣淫了。
放在过去,再是紧急的要务,钱粮师爷还会在门外等着,直到膳堂里没了声音,才会再次敲门。
今天这事拖不下去了,万分危急,已经涉及到了孟乔芳的官帽子。
钱粮师爷只能打断了膳堂里的动静:“东翁,大事不妙了,安插在盐井村里的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李湘真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小叔子,本来只是一名小卒子,产生不了多大的威胁,掌管盐井村一带的总旗官,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那名小卒子给害死了,谁知……”
钱粮师爷说到这里,咽了咽口水:“那名小卒子,有可能是国舅爷周永宁。”
“嘭!”
这句话落下,膳堂里突然出现了摔倒的声音,紧随其后,膳堂的木门就被推开了。
孟乔芳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一脸的急色,抓住钱粮师爷的绢布长衫问道:“这话当真?国舅爷怎么会来到辽东边关,来到辽东了,也只会去孙传庭的总督府,为何平白无故的来到金州卫当个墩堡的小卒子。”
钱粮师爷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问懵了,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他作为绍兴师爷的一员,深谙官场上推诿的道理,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很有可能是李湘真的美貌传到了东江镇武官的耳朵里,东江镇武官为了巴结国舅爷,故意说出了李湘真的美艳,把她献给了国舅爷。国舅爷可能有特殊的癖好,就像京城里的一些官绅公子养娈童,他来到边关以后,乔装打扮成李湘真从来没见过的小叔子,说不定想要来上一场……”
这话还没说完,钱粮师爷赶紧闭上的嘴,不敢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了。
因为孟乔芳早就瞧上了李湘真,一直没有抢回指挥使衙门,就在于李湘真是个把名节看得很重的女子。
上一次派遣了几名亲兵,透露出一些想要强行霸占的李湘真的意思,她不仅没有因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就顺从了,当场拔下来发髻上的木钗,抵在脖子上。
只要那些亲兵有半点不轨的行为,李湘真就死在当场。
孟乔芳不能用强逼的手段霸占了李湘真,只能徐徐图之,逼迫李湘真过不下去了,就可以出手了。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等到李湘真顺从,就让周永宁抢了先。
孟乔芳现在没有功夫在李湘真这件事耗着,被人抢了美人虽然让他心里怒不可遏,恨不得现在带人把周永宁的脑袋给砍下来。
但另一件事,更让他忧心忡忡,甚至变得焦虑了起来。
孟乔芳吞吞吐吐的询问了一句:“你说……国舅爷是真的为了李湘真,还是因为盐井村等几个村子的灶户。”
提到灶户两个字,钱粮师爷瞬间就明白了,孟乔芳这是怕泄露了贩卖私盐。
金州卫在李氏朝鲜和女真人中间,天高皇帝远,属于三不管的地带。
只有一条水路与山东布政司相连,登莱巡抚和东江镇总兵又没有权利管辖金州卫,也就让金州卫总兵孟乔芳成为了土皇帝。
时间久了,孟乔芳便滋生了骄横的心思,勾结其他指挥使控制了盐井村等几个村子的灶户,把本该送到长芦盐运使衙门的青盐,全都扣留了下来,当成了私盐贩卖。
刚开始只是截留了一小部分,随着赚来的银子越来越多,更没有人管得了孟乔芳。
孟乔芳的野心越来越大,变得更加贪婪,索性直接控制了盐井村等几个灶户村子,把持了一大笔私盐买卖。
这些年来,孟乔芳借着私盐买卖,可谓是日进斗金。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国舅爷周永宁居然来到了金州卫这个三不管的地方,还住进了盐井村。
贩卖青盐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暴露了。
钱粮师爷的脑门上立即出现了冷汗,伸出长衫袖子擦了擦,半晌没有说话。
孟乔芳也说不出话了,盯着钱粮师爷,希望他能够给出一个好主意。
眼前的钱粮师爷可不简单,是一名来自绍兴的绍兴师爷,倒不是因为绍兴师爷有着多么高超的手段,在于绍兴师爷遍布各个高官的官邸。
绍兴师爷往往可以凭借乡党的身份,联络到其他高官府邸里的关系,只要愿意给银子,就能找到办事的门路。
孟乔芳这些年来一路高升,可以坐上金州卫指挥使的位子,还能稳坐官位,就在于眼前的绍兴师爷出了很大的力。
钱粮师爷思索了半天,最终苦笑了一声,没有任何法子:“要是换成了来到边关巡视的钦差,还有其他解决的法子,但来到盐井村的那人可是国舅爷。想要让国舅爷网开一面,只能去找毛承斗、沐天波两人,偏偏这两位勋贵没在朝廷里做官,身边也就没有绍兴师爷,这一次恐怕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