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玉楚神色温柔。
若元凝望着他,却拔出了藏于袖中的刀,一刀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胸口。
按理说,以玉楚的功力,他完全可以避开。
可他却没有避开,硬生生的挨了一刀。
鲜血顺着伤口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裳。
若元蹙眉:“为什么不躲?”
玉楚慢慢的握住她拿刀的手,又刺入了几分:“若元,我想以心换心。”
他的手,炙热无比,包裹着她娇嫩的小手。
若元凝望着他,莫名的想起了之前跟卫离发生的种种。
“若元,我卫离,此生只爱你一人。”
“就算你屠尽我族人,我也从未怪过你,是他们对不起你,你何错之有?”
“若元,你就是杀人狂魔,你的双手沾染过多少血腥?你当真以为我心悦于你?我厌恶你,憎恨你,巴不得你死于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卫离那些话,一字一句,字字珠心。
他说爱她时,温柔深情。
他说恨她时,残忍无情。
这天下的男子,就没有一个是好人。
若元猛地回过神来,推开了玉楚,拔出他胸口的刀,冷冰冰地说:“我根本不屑于你的以心换心,玉楚,以后别惹我。”
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离开。
清冷的月光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在覆盖着白雪的草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
玉楚捂着受伤的胸口,凝望着她的背影,脸色略显苍白,微风卷起他的衣袂,月色下,他的眼神越发深沉。
突然,他再次运起轻功,犹如谪仙般,飞跃而起。
轻轻踏过院中梅花,树枝轻轻摇曳,压在叶上的雪花片片飘落,在无尽的黑夜里,美得犹如卷画般。
他飞至若元身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
在她的轻声尖呼中,他带着她飞到了屋檐上。
“玉楚!”
若元双眸狠厉,怒气冲冲的准备拔出双刀时,玉楚伸出手,在她穴道上点了几下,顿时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月色下,玉楚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血液也染红了他胸前大片的衣裳。
他微微咳嗽了几声,凝望着若元的眼眸:“我知你为何这般害怕,知你为何拒人于千里之外,只因十年前,你屠尽了卫氏一族,名扬天下,坐实了你残忍嗜血的名声,可我相信,一个甘愿冒着身份被揭穿、也要救婢女的人,是不可能这么残忍的,若元,你今日可以一刀杀了我,但我知道你不会。”
说完,他立刻解开了她的穴道。
而若元的身子却犹如松树般,挺直的站在那里。
她没有抽出自己的双刀,只是凝望着他。
世人都说她若元杀人无情,视生命如草芥,就连卫离也是如此认为。
可现在……
她微微垂下眼眸,冷冰冰地说:“我的事,与你无关。”
“若元,这天下,如果还有你在乎的事情,就不要这样对自己,卫离伤你,但我不会。”
若元背对着玉楚,头都没回:“你觉得我会信吗?”
玉楚咳嗽了几声,脸色愈发苍白:“我……”
轻飘飘的一个字说完,他的身子便如同柳絮般,直接从屋檐上翩翩滑落。
若元听到声音,回眸望去,就看见玉楚面色苍白如纸,双眸阖着,毫无意识的坠落。
她慌张的朝着他跑了过去,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
可是,她忘记了,自己也失去了内力,根本不可能救得了他。
所以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在屋檐上翻了好几个跟头,眼瞅着马上就要摔到地上时,玉楚不知何时又睁开了双眼,紧紧的搂着若元,抱着她,轻轻的落在地上。
“你!”
若元一睁眼,就看到玉楚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眸中盛着笑意,温柔的说:“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若元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怒急攻心,再次抽出双刀。
然,那把刀在距离玉楚胸膛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没避开。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避开。
而她这一刀,足以将他致命,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双手有些颤抖:“玉楚,别再试探我的底线了。”
月色下,她的双眸微微垂着,睫毛似若羽翼,抽回双刀:“人间繁华数十载,抵不过人性凉薄。”
“那我便让你知道,人间繁华数十载,人心可测。”
人心可测……
她跟卫离在一起有三年之久了,自问可以看透这个人,到头来,她终究是看不懂。
月影朦胧,雪花纷飞,周围寒风呼啸。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小心翼翼的披在她的肩上。
她不敢看他的双眼,只觉得当下心中酥麻、乱颤,脑子也略微有些空白。
随后,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玉楚凝望着她的娇弱的背影,唇角上扬着,喊道:“若元,明天子时,我还在这里等你。”
若元回去后,躺在柴堆上,透过窗柩,望着外面的月色,久久无法入眠。
翌日子时。
若元如期赴约。
烛影晃动,他一袭白衣坐在阁楼之上,衣袂翩翩。
“我知你会来。”
若元走到他的面前坐下。
玉楚为她倒了一盏温热的茶水,袅袅烟雾升入空中,顿时化作无影。
若元凝望着他,思绪纷乱,这心竟有些不安分的乱颤起来,她装作无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约我前来有何事?”
“有事与你商量。”他将温茶递到若元跟前,烛光晃动,他的神色愈发深邃:“明日是宋湘的生辰宴,你杀了梦兰、伤了柳姨娘,他们定然会向你发难。”
若元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那又如何?”
玉楚慢慢对上她的眼眸:“若元,你想杀卫离报仇,首先就要在这个大宅子里活下来,以宋歆的名义。”
他的眼眸犹如星辰,温柔无比,像是可以包容天底下所有的万物。
若元心扉略微有些乱颤,扭过头:“他们敢对我做什么,我杀了他们便是。”
“若元,你不再是如拂宫的宫主了,以你现在毫无内力,残留的招式可以对付没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仆、丫鬟,可若是遇上练家子,你如何应付?”
若元眯着眼眸,没有回应,心里却是暖暖的。
“宋府这个大宅子就像是池塘里的水,你只有搅得水越浑浊,才能够安稳的活下来。”
玉楚黑眸灼灼的凝望着若元:“若你根本不屑于宅内之斗,也可以走捷径。”
若元望着他:“什么捷径?”
“嫁于我便是。”
“你休想!”
玉楚见她又露出尖锐的獠牙,轻笑:“你附耳过来,明日生辰宴上,你只需按我说的做,他们定不会为难你。“
夜色朦胧。
阁楼之上,两抹身影被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