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元重生到宋歆这幅身子里,已经有段时日了。
素素极少会在她耳边提起已经过世的四夫人——傅锦。
若元也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傅锦这位女子,原是舞姬。
出身卑微,家境贫寒。
好在长了一张还算端正的脸,让醉香楼的管事看上了。
选到醉香楼里栽培,才有了后来名艳整个岚城的舞姬傅锦。
后来,傅锦被宋云呈带入府内,原先是得到了无数的恩宠。
并不是那些人说,是仗着自己怀孕,硬要宋云呈带入府内的。
相反,是宋云呈瞧上了她的美貌,给她赎了身带回来的。
“只不过男子多薄情,夫人总说,她能做的,无非就是坐在屋内等着他来。”
素素的话,无数次的回响在若元的身旁。
透过她的只言片语,她能够深切的感受到,一个原是在生于繁荣烟花之地的女子,一下子到了这深深宅院里。
人心叵测、如履薄冰。
她不善用计。
也不懂用计。
被这宅院里深深束缚着的痛苦。
她唯一期盼的是,宋云呈长长久久的恩宠。
可她不知,在这样的宅院里,这样一份简单的愿望,是不可能成真的。
宋歆出生时,诸葛柔便让人算了卦,说是不详,有恐克长辈。
也不知是宋云呈变了心,还是真的信这事,竟就真的冷落了傅锦、冷落了宋歆。
至死,傅锦都没等来宋云呈的探望。
她身份卑微,进不了宋家族谱,牌位更是进不了祠堂。
素素每次提起傅锦时,神色难掩失落。
她说,傅锦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主子。
她说,宋歆亦是如此。
所以若元就在想,这次设局,要让诸葛柔和宋湘脱一层皮是不可能。
她们在这府内根基深厚,要动她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思来想去,觉得目前唯一能够让诸葛柔做的事,就是将傅锦该有的族谱和牌位扶正。
这也算是占用宋歆身体,该为她做的一点事。
夜色深沉。
诸葛柔看着若元的眼眸,不禁冷笑:“傅锦教的真好,从小到大,你都装出一副懦弱胆小的模样,竟将我都给瞒过去了,我很好奇,既然是装傻充愣下去了,为什么都要暴露锋芒,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若元微微垂下眼眸,继续提笔练字:“歆儿不知道大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是大娘自己说要将我娘的牌位供入祠堂的,我见大娘如此宅心仁厚,便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行。”
诸葛柔眯着眼眸,冷冰冰地说:“你说的,我应允,解药呢。”
“什么解药?”
若元抬头看着诸葛柔,轻笑:“解药不应该在慕春身上吗?大娘来找我拿什么解药?”
“你别欺人太甚!”
青熙忍不住,走上前说道:“奴婢刚才听了这么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你一个庶女,凭什么用这种语气与当家主母说话,你真以为这府内,没人治得了你吗?”
青熙这般按奈不住,倒是让若元有些诧异。
按理说,她到了这年纪,做人做事要比一般丫鬟更加的沉稳。
否则诸葛柔也不会将她从娘家带来。
若元微微挑眉,没有回答。
可恰恰是这沉默,让诸葛柔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站起身来,说道:“青熙,回湘苑。”
“夫人?”
“回去吧,这事有诡!”
诸葛柔越想越是不对劲,这若元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
而且她已经答应了她的要求,怎会不给解药呢?
难不成她真的想要跟宋湘玉石俱焚吗?
青熙赶紧掌灯,扶着诸葛柔离开了若元的厢房。
而若元凝视她们离去的背影,慢慢的从袖中取出一枚银针,直勾勾的盯着青熙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这天底下,就没人敢说我欺人太甚。”
说完,右手一挥,银针就跟风一样的朝着青熙的后背刺去。
不过一瞬,那银针就跟细雨般,刺入了她的体内。
青熙一个趔趄,差点倒地。
“怎么了?”
青熙揉了揉自己的后背:“没什么,许是太黑了,踩到了石头。”
“小心些。”
“是。”
缕缕孤灯行于黑暗中。
若元凝望着她们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银针入体,且有你好受的。”
……
诸葛柔与青熙回到了湘苑。
刚进屋,就听到宋湘虚弱的声音传来:“我娘呢?”
听到声音,诸葛柔连忙走了进去。
看见本该昏迷的宋湘,此时已经苏醒。
虽然唇色略显苍白。
诸葛柔走到她身旁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眶略微有些湿润,追问道:“感觉如何?”
“无事,就是有些虚。”
宋湘看了看四周,虚弱的问:“娘,慕春人呢?”
诸葛柔蹙眉,淡淡的说:“你先好好休息,慕春被调到我屋内了,有些事,需要她做。”
“好。”
诸葛柔安抚了宋湘后,起身离开。
走到屋外。
青熙站在她身侧,压低嗓音说:“夫人,奴婢刚才问过了,这屋内屋外都是咱们的人守着,都说没看见有人进去。”
“没人进去?”
诸葛柔呢喃念着这句话,眯起眼眸:“所以宋歆是如何做到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将药送给湘儿服用的?就如我放在枕下的解药。”
“夫人,会不会真的有什么鬼魅之物在帮她。”
诸葛柔听完,狠狠的瞪了青熙一眼:“枉你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相信这种东西。”
她凝望着远处,冷冰冰地说:“这定是有什么高人在背后帮她,快去给我查查她那贱婢生母的身世。”
“不是早查过了吗,就是普通的舞姬。”
“去查查她的那些老相好,指不定其中就有一些高人。”
“是。”
……
夜色深深。
一抹黑影掠过屋檐后,快速的来到了若元的屋内。
“宫主,解药已经给宋湘服下。”
“有让人看见吗?”
“没有。”
若元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双刀,面无表情的说:“做得好。”
戟风慢慢抬头看着若元,面具之下,眼眸深邃又沉重。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须臾,才道:“宫主,您如今功力已恢复大半,何时取卫离项上人头?”
双刀寒光入眼。
她冷冰冰地说:“以前觉得,杀一个人,犹如杀死一只蚂蚁搬容易,可如今,我觉得杀人不够爽快,让对方生不如死,才叫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