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宿棠的屋子还亮着烛光。
每逢亥时一刻,他总是喜欢这样,在东厢的厢房内点上烛火。
然后提着一壶酒,坐在屋内饮酒。
素素刚来此处时,并不知道他为何每日都如此。
直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屋子,是他心爱之人所住之处。
他日日来此处,只不过是念着心中佳人罢了。
今夜,又是如此。
素素端着温好的热酒走进来,轻轻的替宿棠倒上。
宿棠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双脚搭放在旁边的桌面,左手拿杯盏,右手拿着纸扇,轻轻摇晃着,一饮而尽,嘴里呢喃道:“又是一夜春宵,今夜良辰美景,繁华银客落穹川……”
素素不敢多言。
只能小心翼翼的替他换上酒水。
但就在此刻,宿棠慢慢扭头看着她,唇角微微上扬,竟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裳,嘶哑的说道:“碧春,你可有心爱之人?”
他的眼眸如同月光下倒映的潭水,幽深而明亮。
看得素素心中一颤,连忙摇头。
“没有?”他低语,随后轻笑:“没有好啊,没有就不会有忧愁了。”
说着,宿棠站了起来,靠近素素。
然而,一靠近她,就能闻到浑身的酒香味。
尤其是他开口时,尽是桃花的幽香。
“碧春,我是不是喝醉了?为何……你长得与婉霞这般相似?”
宿棠一步步的靠近,素素便一步步的后退。
直到退到了角落,无路可退时,宿棠伸手,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凝望着他。
撞进了宿棠那双幽深的眼眸中时,素素的心,慌张得不行。
宿棠刻意压低了嗓音,呢喃道:“婉霞,你可知,我等你等了多久?”
说完,便慢慢靠近了素素,吻上她的红唇。
即便是隔着面纱,却还是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温柔。
素素的眼眸怔怔的望着远处,思绪更是无法集中。
宿棠紧紧握着她的双手,随后,再直接将她抱起来,朝着旁边的软塌走去。
春宵一夜。
良辰美景。
又知何人傍作何人身。
翌日,素素醒来时,身旁的宿棠早已经不见了踪迹,只瞧见旁边放着一碗汤药。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走了进来,见素素苏醒,便说:“碧春,谷主让你把这碗汤药给喝了,还有……以后别做奴婢的活儿了,去悠然阁里住吧。”
悠然阁是整个婉霞谷距离宿棠最近之所。
一般人不可靠近,除非是宿棠亲自邀请的客人,才能入住悠然阁。
没想到一夜过去,她竟然就能住到悠然阁了。
素素凝望着那碗汤药,有些疑惑。
丫鬟又道:“这是避子汤,喝吧。”
听到是避子汤,素素的神色略有些暗淡。
她慢慢端了起来,背对着丫鬟,揭开自己的面纱,将黑漆漆的汤药一饮而尽。
“谷主说你可以好好休息,谷内之事,不用你多担忧。”
说完这句话,丫鬟便端着空碗离开了厢房。
看着丫鬟离去的背影,素素靠在了软塌上,想起昨夜的一切,眼眶逐渐湿润。
对于宿棠而言,她不过就是婉霞的替身罢了。
昨夜,她记忆尤深的便是他不断在她耳边呢喃着婉霞的名字。
……
此时的玉楚,仍旧发着烧。
若元坐在他的身侧,凝望着他的脸,神色格外凝重。
宿棠倒是不紧不慢,日上三竿了才慢慢悠悠的出现在若元跟前。
“宿棠,你倒是来看看玉楚,他为何一直高烧不退?”
宿棠走到玉楚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淡淡的说:“凭他的底子,你还怕他会死吗?”
说完,便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你放心,今日过后,他必定会好。”
若元拧眉望着他,总觉得今日的宿棠,有些不太一样。
她问道:“你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般难看?”
“有吗?”宿棠反问:“你看错了,我怎会有事?”
他站起身来,却是踉踉跄跄的朝着门外走去。
若元凝望着他的背影,这要说话,玉楚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玉楚?”若元惊喜的喊了一声,可是玉楚的眼眸却直勾勾的凝望着床幔,一言不发。
若元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推了推他的身子:“玉楚,听到我说话了吗?”
不消片刻,玉楚溃散的眼眸才逐渐凝神。
他缓缓望向了若元,张了张嘴,喊道:“元儿……”
“玉楚!”若元紧紧握住他的手,扑倒在他怀中,红着眼眶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她连说了两句‘对不起’,心中愧疚之意,更是快要溢出来了。
玉楚难得听到她如此的道歉,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轻笑:“元儿没有对不起我,定是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情,你才会拔刀相向的。”
“你醒了,我去给你熬药,你等着。”
说完,若元便起身,离开了厢房。
她刚一走,宿棠就走了进来,冷冰冰的看着玉楚:“装,继续装,怎么不装个十来天的高烧不退呢?”
玉楚微微咳嗽一声,虚弱的看着宿棠:“不知你说什么。”
“你的内功深厚,整个疆洲大陆无人能敌,那区区一刀的功力,还是她手下留情,你能伤成这样?”
宿棠走到他的身旁,突然伸手打向了他的胸口。
谁知,还没碰到,就被玉楚一掌击飞。
宿棠踉跄后退了好几步,眯着眼眸看着他:“还敢跟我装,我就纳闷,你怎会一直高烧不退,看到她刚才哭我就明白过来了,玉楚,你这会可真是阴沟里翻船,在她身上爬不起来了,竟用这种招数才试探她的心。”
听到宿棠这话,玉楚脸色平静,慢慢的理着自己的衣裳,不紧不慢的说:“这些话,你与我说便可,若你敢在她的面前胡说八道,休怪我手下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