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沈柏良。
沈柏良点点头。
‘明亮’说:“成言当时就真的像听故事一样的在听。他听完后说,男主人公肯定会难过的,但是难过一两年也就结束了,日子也还是要照样过。他又说,他不同情那个死掉的女生,她太冲动了,他反而更加可怜女主的家人,家人才是最伤心的,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失去了大好的年华。家里人这辈子估计都走不出来。是这样吗?”
她问沈柏良。
沈柏良没说话,又点点头。
‘明亮’又笑了,她眉间的倦意并没有因为这个笑容而抵消多少。
“成言说那句话的时候也不过是我这个身体如今的年岁。而我的心理年龄其实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是那么天真,天真的连我自己都觉得可笑。也对,这世上,谁能少得了谁?——话都说到这里,我当然没有再白痴的问他诸如他的妈妈和我掉进水里他要去救谁,或者说如果我是故事里的女主你又会如何自处。这种问题无外乎两种答案和结果,一种是心口不一的谎言,一种就是无理取闹无事生非的争吵。”
沈柏良这个时候忽然说:“我有个认识的大伯。他年轻的时候有个恋人,他们应该十分相爱。可是命运大概很喜欢捉弄人,后来恋人因为一场事故去世了。那个时候我大伯还很年轻,可是他一生都没有走出这个悲伤,他到晚年也是孤身一人,更加没有儿女,他后来把自己晚辈的小孩当做亲生的来养。”
沈柏良说:“或许一生只爱一个人的故事真的非常非常的美好和言情,可是如果你的爱人真得为了你如此,你也会很痛苦。日子依然照样过,可是那个人一辈子都陷入回忆不可自拔。痴情自然没错,可是情深不寿也不是没有道理。就像我那位大伯,他很早很早,就失去一半的生命,他对很多事情已经失去兴趣和追求,如果不是晚辈把小孩交给他带,他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未老心先死实在是是天下最最痛苦和可怜的一件事情。”
“我曾经跟着看过几集的那种言情剧,我发现很多套路都是一样,不管是国内的剧还是国外的剧。好像都很容易陷入一个套路,就是一旦一对相爱的恋人其中一方发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时日无多,第一个想法不是说用仅剩的时光去全力爱自己的爱人,而是要想办法把对方推开,推得越远越好,哪怕为此伤害对方,或者令对方憎恨自己,更有甚者,是把自己的爱人推到别人的身边去。”
‘明亮’听着,说:“确实很傻。若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沈柏良说:“我以前也觉得这样的剧情和做法未免太傻了。可是后来我又想到我的那位大伯,我就在想,或许主角这样做,其实是想让自己的恋人早日走出来,早日回归到原本的生活和希望中去——既然悲伤无可避免,那就尽力减少对方的悲伤的程度。”
沈柏良问她:“你想过这样的日子?还是想成言过这样的日子?”
‘明亮’思考一下,说:“我想前世的成言不会过这样的日子的。我并没有死在他最爱我的时候。只是我的死亡,截断了我们可能成为怨偶的可能。而今生嘛......希望这个我,可以和他好聚好散吧。”
“我现在想一想,我自以为的成熟和洒脱,实在是有点玩笑。我以为我回到过去,可是我心里一直忘不掉所谓的未来。那个疤还在,那个痛也还在心里,甚至落海死亡的恐惧也刻骨铭心,我那一年一直一直都睡不着,只要睡着一定会做梦,梦到我被冰凉凶猛的海水包围,无论怎么挣扎,脚下都是空的......那种无法脚踏实地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亮’的眼中有泪,声音哽咽,几次都差点说不下去。许这也是这些年来她第一次对人倾诉,虽然是个陌生人,却是个能够理解她说些什么的陌生人。暖意的阳光,还有透彻的风,风中还有温和的茶香,这在很大的程度上安抚了她的悲伤。
沈柏良听到这里,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他忍不住问她:“既然如此,你应该很恨成言,而且那个时候你是把他当做原来的成言看的。既然你知道未来他可能还会伤害你,为何后来还是和他在一起?”
‘明亮’说:“这就是女人,或者说,这就是该死的胜负欲。”
沈柏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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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问他:“你有没有看过《飘》?”
沈柏良点点头。
“《飘》里面的女主人公郝思嘉从小就喜欢表哥卫希礼,她是个少女,自负美貌,在她得知表哥要和梅兰妮订婚的时候她决定在同一天表白。她当时还想着,一定是可怜的表哥还不明白她的心意,只要她表明态度,表哥一定会抛弃可怜虫梅兰妮欣喜若狂的奔向她甚至带她私奔。可是她失败了被拒绝了,她的表哥宁愿选择相貌平平的梅兰妮都不爱她。在那一天,她感觉自己成了真正的可怜虫,一个少女的尊严比爱情更加的重要。也就是这个前因,她答应了梅兰妮的哥哥查尔斯的求婚。”
“可是,郝思嘉那个时候才十七岁。”
‘明亮’带着泪笑起:“一样的,不管是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或者三十七岁,恋爱中的人,智商都只有七岁。所以我在想,上辈子我无法得到认同,难道我重新活过一次,我还不能得到认同吗?就当做是游戏,我在这个关卡失败了,我读个档,复活再回到这里,做个别的选择试试,A项过不了,我就不能选B吗?”
沈柏良说:“我很不懂。既然你当时认为自己重新活过。为何还要让自己如此痛苦?你明知道他会是你痛苦的根源。”
“这就是爱情。这就是恋爱中的人,你明知道它是毒药,是火坑,是罂粟花,你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吃下去,跳下去,手伸下去。我至少还想,好在,这一次,是我在占主导。什么时候喊停的遥控器也是紧紧握在我的手里。”
‘明亮’说:“你知道吗?我答应他的求婚之后,他非常慎重的办了一个仪式。他请他的朋友吃了一顿饭,非常慎重地把我介绍给了他的朋友。说,这是我的未婚妻明亮。他朋友自然起哄,问我们相识的过程,还有为何会相爱的契机。他说他是在一个很小的教堂一见钟情的。他说的很动人,可是我在旁边听着却发现我根本不记得这回事。”
沈柏良说:“一见钟情大部分都是单方面的事情。”
他举了个例子:“比如偶像和遍布天下的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