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看来,今天晚上还会有雷雨吧?”
不止呢。
电视里正在实况转播今天的路况信息。
同时底下滚动的字幕中已经打出了台风预警的符号。且已经从之前的蓝色升级为了橙色。
且播音员表示。从今日开始,到下周一,将会连续五天,申城都会笼罩在雷电交加的天气中。
播音员一本正经,且语速偏急,显出急切和情势的严重:“根据本市气象台下午发布的暴雨黄色预警,受到九号台风‘灵蛇’的影响,预计持续至后天傍晚,本市讲出现六十到八十毫米的强降水天气,同时将伴随雷电,部分地区的电力将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影响,请广大市民注意防范........”
播音员每说一句话,沈柏良就抖一下,再讲到台风的名字的时候,沈柏良就抖地更加厉害。
橘猫将军好几次抬起爪子,想要按下遥控器关掉电视。却每每在想要听下去的好奇中停下了爪子。
终于,新闻播完,橘猫将军终于落下了爪子。啪嗒一下关掉了电视机。
橘猫将军关掉了电视,单方面停下了播音员的播报,却没办法让沈柏良单方面的停止颤抖。
沈柏良抖的很厉害。
甚至能听到沈柏良牙齿的咔嚓咔嚓的做响声音。
沈柏良抖了好一会,才似乎捡起自己的思绪:“所以说.......那个司机.......这次是要来渡劫的吗?他不是已经有了假面了吗?还需要再渡劫吗?”
容若回答不出来。
橘猫将军提醒:“你们沈家的祖上才是除妖师出身,你问容若,是没用的。”
橘猫将军说到这里,看到沈柏良还是一副愣神的样子,很是爪子痒痒。橘猫将军忍耐着要去挠一爪子的冲动,提醒他:“你要不要去问问你家的老子?”
沈柏良还没反应过来‘老子’的指代人。
容若先明白:“沈北杨啊?”
沈北杨是沈柏良的父亲。也是实打实的沈家的人。同时沈柏良反应了过来:“安良!还得通知安良!”
......
沈安良差点没接到电话。
雷声阵阵吵得楼下的车辆的报警器响个没完。明佳本来今天要回来,结果是沈安良没让她回来。他打听到这场台风没有过南嘉大学那边,他就打电话给明佳,得知明佳还没有来得及坐上回申城的车,就叫明佳干脆不要回来。等台风过了再说。一切安全为上。明佳一开始不放心,但是到底没固执过沈安良,于是就同意了。挂掉视频电话之前,明佳依依不舍看了好一会女儿。偏女儿睡着了,明佳只好隔着屏幕亲了亲沈安良。
保姆刚刚还和他请了假,说今天她家里的那位当家的想趁着雨天多拉几趟活,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偏偏今天天气这样,她不放心让才上初中的女儿一个人在家里。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下过来请假。保姆自动请求扣工资。
大家也都不容易。
沈安良当然也没有真的去扣什么工资。横竖他也不是那种甩手掌柜。何况他也是做了爸爸的人,能够体谅到作父母的牵挂。
沈安良同意了请假,还给保姆转了一笔打车的钱。结果,保姆刚刚走。这小区就停了电。
物业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雷电打中了一根电线导致起了火,结果整个小区的电力系统就瘫痪了。要修好也得等明天雨势减弱了。
偏这个时候,女儿醒了。
女儿怕黑,睡觉都要开着小夜灯,结果睁眼就是一片漆黑,就扭捏地又迷迷糊糊哭了起来。刚刚哭两嗓子,就看到听到动静的沈安良举着手机上的手电过来。沈安良顾及不要让光直照在女儿的眼睛上,所以偏了一点,照了自己的脸。
沈安良的本意是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脸安心些,结果那个堪比恐怖片的景象立刻让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沈安良当然立刻丢下手机去哄女儿。
没有第一时间听到和接到沈柏良的电话。
幸亏沈柏良锲而不舍的打过来。
打了第三个,沈安良接到了。
电话刚刚接通,沈柏良的声音就窜进了耳朵里:“安良!你在不在家!你怎么样?!囡囡怎样?!!!”
“......???挺好呀,囡囡刚刚被雷吓哭了......现在好了,”沈柏良两个手都抱着女儿哄着女儿,此刻只能偏头用头把电话固定在肩膀和耳朵之间说话。
沈安良很奇怪。
他少见到沈柏良又如此着急又气冲冲的态度。
沈柏良今天实在是奇怪的很,不仅急切,仔细听来,似乎声音还有点抖。
“真的没事?家里好好的?”
“好好地,好好地,”沈安良再三保证,“我和囡囡在家里好好地......就是家里停电了。”
沈柏良问:“家里就你和囡囡?”
沈安良点点头,他刚刚点头才反应过来沈柏良看不到,于是就‘嗯’了一声才继续说:“恩,我让佳佳先不要回来。台风天赶路不安全。没必要急着回来。我让她在南嘉大学宿舍里住一晚上再说的。”
沈柏良好像不满意他的回答。沉默了一会,问他:“我过去陪你?或者我们回老宅去?”
沈柏良的声音好像抖地比刚刚还要明显和厉害,沈柏良说:“我们回去吧?回去老宅去?我去接你和囡囡?不是说家里停电了吗?......”
沈柏良声音确实在抖,他手里都是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沈安良那边还没来的说什么,电话就挂了。
沈柏良差点疯了。
电话再立刻拨过去,就是占线了。
沈柏良这下立刻坐不住了。
“不行......他们去找安良了......他们一定是去找安良了!”沈柏良找车钥匙要开车,扭头就要冲进雨幕中。
容若光着脚跑上去拦住他:“你冷静点......”
沈柏良甩开他:“我冷静不了!!那里还有个孩子!沈家的孩子!”
容若楞了一下,沈柏良趁着容若的这一刻的发愣的机会,甩开了容若的手冲进了雨幕中。
容若反应过来,一把抓起沙发上准备舔毛的橘猫将军,搂在怀里,跟着一起冲到了雨里。
被无缘无故拖进这一场雨水中兜头打湿毛发的橘猫将军:“......”
好在沈柏良还记得捎带上容若。容若先把猫塞进了后座,这才跑去副驾驶系上了安全带。
橘猫将军惊魂未定,先稳住在后座,舔毛。
路上不堵。街上除了打不到车的行人之外,也就只有一些出租车了。平时会趁着暴雨来拉私活的私家车这次估计也感觉到了情况不妙,不肯出来涉险。路上已经开始积水,水深已经开始到了行人的小腿肚那边。路上有几个排水口被打开井盖往里哗啦啦的引积水,每个敞开井盖的排水口面前都站着一个穿着橘黄色雨衣的社区志愿者举着警示牌艰难地站着。
——这本该是个非常非常正常的一天。
申城的人民每年都要经历一次或大或小的台风天气。道路积水,社区停电,通讯受损,地下室被淹没,车辆报销......等等等等,甚至连路上被吹到的大树拦住去路也是常事。每年的微博上面,都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报道。
上班族们穿越重重障碍去公司上班。还会被乐观的网友P称各种题材的海报。
冘也不能例外。
冘靠着湖边。那个湖水当初设计的时候就设计了防范台风和暴雨了。但是每年暴雨和台风来的时候,湖水还是会淹没路径。索性也不会有人真的在台风天过来艺术馆参观。所以冘总是有很多的时候和充足的准备去维护好艺术馆的内外。等到风听雨收,又是一个好的艺术馆。
沈安良不讨厌台风天。沈安良也不讨厌。
沈安良的女儿出生在这样的天气里。
当时那个台风叫做海棠。
名字很美。但是确实二十年难得一遇的大号风球。
海棠来势汹汹的时候,明佳在医院感受到了阵痛。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折腾,沈情海出生。海棠也离开了。海棠吹走了一片的乌云,沈柏良来看小侄女的时候,天蓝的令人要落泪。小情海闭着薄薄的眼皮在睡觉。她的小脸上原本有一道胎记,红色的,在眉心,蜿蜒如一条小蛇。不难看。
小蛇一天比一天淡。过了满月,胎记就完全淡化掉了。
仿佛从来没有过。
如果不是照片为证,包括沈安良甚至明佳,都不曾想起来自己的女儿脸上曾经有过一个胎记。
沈柏良也几乎忘了。
他开车到一半忽然想了起来。
沈柏良说:“这个台风叫做灵蛇。囡囡刚刚出生的时候,眉心那块有个胎记。也是小蛇的样子。原本明佳还急得要命来着。怕毁容。幸好后来七天之后开始变淡,到了满月就不见了。”
橘猫将军说:“会不会是巧合呢?”
沈柏良抿嘴,没搭话。
容若回头,小声说:“囡囡今年七岁。”
一道雷在车窗外不远处出现,映出来容若脸雪白一片。
橘猫将军缓了一会,说:“我从来没听说,一个妖怪要吃人,还会做记号的.......”
橘猫将军想了想:“我只听说人要抓人参的时候才会用红线绑住。”
容若:“......”
沈柏良抿嘴,闷头开车。
沈柏良的家里距离沈安良只有三个街区的距离。平时开车不到半小时。这一次因为路况,不得不绕了远路。
他急得很,遇到红灯又不得不停。
橘猫将军却在讲一些有的没的的话:“明佳........和明亮有什么关系?”
沈柏良没理橘猫将军。
倒是这句话把容若给说地一愣。
容若说:“安良结婚的时候,沈柏良在国外,没来参加婚礼。不过,明佳确实有个妹妹。在是申城工作。”
橘猫将军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兄弟俩娶了姐妹俩?居然之前不认识?”
容若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含糊讲:“.......安良和家里关系比较淡......”
容若挤眉弄眼:“沈家的老太太,不喜欢明佳。所以沈安良从来不回去老宅。”
橘猫将军恍然大悟:“哦,沈家老太太就只认沈柏良这个大孙子咯?”
容若点头。他还挺尴尬的。明显不太想继续说这事。
但是橘猫将军想:“所有,这俩兄弟俩也不太走动?也不怎么见自己的弟妹的妹妹?”
容若含糊的点点头。
橘猫将军说:“那这下不就要走动了?”
沈柏良还是没理会。
容若尬笑:“哈哈。”
车子忽然拐了个急转弯,没带安全带的橘猫将军当场在后座表演了一个凌空飞升加漂移。一张大脸当场糊在了玻璃车窗上。粘了一两秒钟才掉下来。
容若:“噗呲。”
橘猫将军:“你是故意的吧!!”
绝对是故意的吧!
沈柏良终于说话:“我刚刚太紧张了,忘了让你坐好。”
橘猫将军不依不饶:“我可不信!你又不是小孩!”
沈柏良说:“如果是猫,会用爪子抓住车座的。”
橘猫将军跳脚:“我又不是一只猫!——”
橘猫将军不会用爪子,但是会炸毛和跳脚。它刚刚把自己炸成一个毛团子,立刻沈柏良那边就来了一个急刹车。刚刚摆好姿势的橘猫将军又如一个圆球形的炮弹那样,啪一下糊上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橘猫将军:“.......”
橘猫将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下车的容若一把揪过去,搂在了怀里。
颠簸之下,橘猫将军暗中发誓:“我一定要在事后挠花沈柏良那张脸!!!!”
这个念头在随后到达了沈安良的家里的时候被惊吓地干净。
沈安良家里空空如也。
没有沈安良,也没有孩子。
电话也不见了。门口的拖鞋也不见了。
现场非常平静。好像只是沈安良带着孩子临时出了一趟门那样。
如果不是沈安良家里大门敞开的话。如果不是门口钥匙还放在鞋柜上面的话。
如果不是那客厅的屏风上出现了很多弯弯绕绕的蛇形状的红色印记的话。
或许沈柏良还能这样想。
沈柏良这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跟在后面抱着猫进来的容若看到眼前一幕。倒抽一口凉气。
这个符号......这个符号,不就是当初沈情海刚刚出生的时候脸上的胎记吗?
不仅如此,容若怀里的橘猫将军,真情实感地炸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