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蒙古骑兵最先撞到了顺军的马前,挥着雪亮的大刀劈了过去,可还没来得及取得战果,就被张鼐一箭射死。
义侯还没有意识到清军这支主力八旗兵的威力是多么强悍,犹自酣畅大笑道:
“杀光狗鞑子!”
多铎和图尔格都冷冷静观着局面的发展,八旗步骑精兵纷纷跟进上来,顺军和清军的两支顶级精兵,终于撞到了一起。
骑士们和骑士们白刃相格,在几乎密不透风的军阵和距离里,骑射无双的骁骑们拼尽全身的力气寻找缝隙,发出一根根致命的箭矢;楚闯的骑兵们一口气射完手中短手铳里的铳弹,接着就并排在一起,构成一堵比“密不透风”还要密集无数倍的墙壁,不可阻挡地和虏骑同归于尽。
刀剑铿锵,铁甲齐鸣,满洲人的精兵是一群不畏艰苦和死亡,也不惧怕任何强敌的野蛮士卒,大顺军的精兵浑身上下则充满了开国的蓬勃朝气,人人都觉得太平之世,即将借由自己的双手降临到这个已被涂炭太久的明季乱世。
长剑刺入眼窝之中,箭矢准确贯穿喉管,带出一片殷红的血迹,雪亮的钢刀被肩胛骨和盔甲的甲片卡在一起,动弹不得的骑士随即就被迎面冲来的战马撞落在地。
他吃了一大口的烟尘,还没来得及做出闪避的动作,就让至少十多名敌人围在一处,活活践踏至死。
广大辽阔的获鹿,极远处的太行山山峰交错在一起,明明是初夏五月,可是战士厮杀,一片阴暗凄凉的景象只能令人感到悲戚!
鼓衰兮力竭,矢尽兮弦绝,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
降矣哉,终身夷狄;战矣哉,暴骨沙砾。
鸟无声兮山寂寂,夜正长兮风淅淅。魂魄结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幂幂。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伤心惨目,有如是耶!
黑白羽毛的乌鸦振翅高飞,离群的野兽奔窜而过,张皮绠带着楚闯骑兵们全部高举马刀,齐声怒吼,拍岸洪波般猛扎入混战的中心处。
楚闯的“三堵墙”拍击而来,触者死、当者亡,所向无前、有进无退,同时也是所向披靡。
清军则在雄浑豪壮的牛角号声里大举反击,图尔格在战场最激烈处带着巴牙喇甲骑奋力拼杀,鼓舞着满洲人的士气。多铎则紧紧抓住一支精锐的生力军还未下场,他谨慎地观察着战局的变化,既为张鼐所部的勇猛无畏而暗暗吃惊,也被楚闯骑兵别具一格的战法所震撼。
流贼不可轻与,这是多铎此刻产生的想法。
必须在获鹿尽灭流贼主力兵马,一举荡平西北,这更是多铎此刻产生的想法!
顺军骑兵冲击威力十分巨大,他们的英勇无畏已经产生了十分显着的效果。突骑狂进之下,不仅轻易击溃了续顺公的汉军旗兵马,而且就连图尔格亲自率领的真正满洲主力,居然都被张鼐打的连连后退,清军战线不可避免地从中间处凹陷了下去。
但这一切,还没有超出多铎的准备之外,更没有超脱出皇太极的算计之中。
豫王感到战机已到,初夏的青草反射着翠绿的光芒,浮云已被热风撕的七零八落,多铎的四周弥漫着隆重的硝烟和血腥味。
在他的手中,更多八旗兵还在枕戈待旦,一些战马甚至还在嚼着草料,好像没有一丁点的压力和负担。
“命号角手吹号。”多铎说,“左右两翼全力夹击,两面夹射,务必重挫贼骑。”
张鼐狂飙猛进,顺军骑兵已经深深插入清军中央战线之中,形成了一个在局部上过于明显的突出部。
皇太极早就做好了针对性的准备,在清军的左右两翼提前布置好了进行夹击的精骑部队——大明的平西伯吴三桂便率领着吞并了二万余秦兵的关宁铁骑,待命在清军的右翼位置上。
多铎手里同样握有预备队,此时清军骤然吹起号角,打出了反击的信号。
战场上风沙大作,顺军骑兵部队的左右两翼都卷起了大片烟尘,吴三桂自北卷击,多铎自南卷击,两支钳子好像要彻底夹碎张鼐一样,很快就合拢在一处,爆发出更加可怕和血腥的杀戮。
“狗鞑子夹击过来了!张将军,怎么办?”
张皮绠摔鞭怒斥道:“什么怎么办?我们只是掠阵而已,盯住敌人的缝隙,杀出去就好!走,先杀出去,等万岁御驾亲征出击!”
张皮绠反应速度极快,这同时也要得益于顺军骑兵中包含了海量具有一定战术决策能力的基层军官,他们能够使得楚闯骑兵在险象环生的混乱战场中窥得生机,马上组织起复杂的战术机动,从清军两翼夹击的钳子合拢之前,突出重围。
就像张皮绠说的一样,顺军先锋兵马只是负责掠阵一战,李自成的主力尚未全部投入,他们没有死拼硬打到底的必要。
可是张鼐却好像杀昏了头,在张皮绠带着楚闯骑兵突围的同时,他居然不退反进,继续向前突进到清军的口袋之中!
这正中多铎的下怀,清军遂由两面夹击,转为四面合围。数不清的满蒙八旗兵好像海潮一样涌动过来,张鼐挥舞长矛接连刺杀数人以后,虎口剧震,双手都被磨出血痕后才丢下长枪,继续挥舞战刀,在虏骑中冲杀不止。
可是清军拥有兵力优势,四面围攻,兵马越聚越多。张鼐自己冲锋太快太猛,居然已经突出部队,变成单独带着数十亲兵陷在敌阵重围之中。
东虏连环放箭,接着又有不少满洲人下马架起火铳放铳射击。箭雨流弹,密不透风的射击之下,张鼐的战马终于中弹受伤,再也难以奔驰了。
义侯却还是没有一丝退意,他越是战斗,越是陷入酣畅的快意之中,居然下马步战,连续格杀数名蒙古兵。
左右的亲兵已经分外紧张,都劝说他:“君侯快乘我们的马突围出去啊!”
张鼐却大怒道:“万岁爱我如子,今天怎么能怕死呢!”
他带领十几名亲兵齐声大呼,继续进击东虏兵,手下毫不留情,杀伤甚众。上百名八旗甲兵把张鼐团团包围十余重,张鼐弯弓持满,四面转指箭锋。清军找出一个身着厚甲手拿长刀的兵士直冲张鼐,距三十步之远,左右劝张鼐赶快发箭。
张鼐斥道:“我们的性命,全都在此一箭,岂能虚发!”
敌兵冲到十步远的距离,张鼐一箭把来人射杀,包围他们的东虏兵这才散开。
本来已经突围出去的张皮绠,见到张鼐的大纛居然还深陷在东虏重围里面。他气愤地将马鞭摔在地上,骂道:“疯虎一头!”随即便带着楚闯骑兵复又杀入重围之中,楚兵精悍,驰射冲杀,张皮绠亲自将自己的坐骑换给义侯张鼐,才把他从清军重围中硬生生地救了出来。
数番冲杀以后,张皮绠赶到东虏箭矢火炮不及之处,清点骑军兵马,粗略一算,双反前锋交战,大顺精骑已经死伤约有近二千之众了。
张鼐却大笑道:“我杀虏兵,也不下二三千的数目!”
楚闯精兵少有这么快、这么惨痛的伤亡损失,张皮绠眼皮狂跳,很想痛骂一句张鼐用兵不计士卒的伤亡,最后还是忍住火气,指着西面说:
“圣驾来了!”
张鼐也抬头望去,李自成的黄盖龙旗步步向前,大顺军主力兵马,悉数出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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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