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九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得一怔,眼泪瞬间浮上眼眶。
盛明予这一吼,餐厅不少人纷纷看过来,他压下心头的怒火说:“现在,跟我回去。”
盛九一言不发的起身,跟他一起离开餐厅。
车就停在餐厅外面,考虑到只是带盛九出来吃个便饭,盛明予没带司机也没带保镖,他快步往停车处走去,盛九跟在他背后两三米处,满脑子都是他刚才那句气势十足毫不犹豫的“不能”。
既然不能,为什么要在明知道她还没死心的情况下又是给她送零食又是带她出来吃饭?
不是说三十多岁的男人懂套路知情趣,那他不知道这么做会给她留下幻想空间吗?
这人又当又立,简直……
盛九心里难受至极,这时一道细细的红外线从她眼前一晃而过,出于对枪械的敏捷,盛九立刻抬头,在看到那道红外线落在正伸手去开车门的盛明予后脑勺上时,她心脏狠狠一颤,想都没想就飞身扑过去,将盛明予重重推开那一瞬间,背上猛地一痛,剧烈的痛感瞬间席卷全身,撕皮扯肉一样在身体里炸开。
盛明予被推得往前一个踉跄,转身目睹了盛九被枪击中那一幕,他瞳孔一缩,立刻接住倒下的她,迅速拖到车后,用车做掩体挡住狙击手的红外线瞄准镜,他一手抱着盛九一手摸出手机,打了个紧急电话。
狙击手一击失手,暴露了坐标,不敢继续射击,红外线很快就消失了,盛明予将盛九翻过来查看她背上的伤势,就这么几十秒时间,盛九背上的衣服几乎被血染透,她本人意识已经模糊了。
“小九,醒醒!”盛明予迅速将她抱上副驾驶,一手替她压住伤口一手开车:“别睡,我送你去医院!”
盛九靠在车座上,疼得浑身发抖,她哆哆嗦嗦抓住盛明予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发麻:“明予……”
盛明予单手控着方向盘,几乎将油门踩到底,他飞快看了她一眼:“别怕,不会有事的。”
盛九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失血让她身上的温度迅速流失,她越来越冷:“明予,我不想让你困扰的。”
“别说话,保持体力。”
“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努力集中注意力:“我喜欢你,这件事我控制不了,你知道吗,在你之前,从来没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不穿鞋,也没有人会关心我冷不冷,你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是我太贪心了,我想让你永远只对我一个人好……对不起。”
盛明予:“……我知道了。”
“我要是死了,你别忘了我……”
“别胡说,你只是受了点小伤!”
“可是我好冷,好困。”盛九半阖着眼,声音越来越小:“外面下雨了吗?”
“……没有。”
“我听到雨声了……”盛九抓着盛明予一只手,恍惚听见他在耳边急切的叫她名字,命令她不许睡着,但她实在太困了,用尽全身力气也撑不开眼皮,最后脑袋一歪,枕着盛明予的手臂彻底陷入黑暗。
盛明予直接开着车冲进了医院,盛九被送进急救室,看着亮起的急救灯,他浑身一阵阵发冷。
熊初墨和顾千寻很快就赶了过来,看见急救室外浑身是血的盛明予,熊初墨一惊,连忙问:“明予,你伤哪儿了?”
“我没受伤。”盛明予回过神,问:“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是个职业杀手。”
“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逼问出幕后主使者。”盛明予眼里凶光毕露:“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是!”
三个多小时的手术,盛九被推出急救室,送进了ICU。
“子弹取出来了,失血过多,现在情况不太稳定,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内体征要是能稳定下来,那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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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她梦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无数个下着雨的寒天,和一群孩子住在漏风的小楼里,薄薄的被子不够御寒,就两三个人挤一张床,用彼此的体温取暖。
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多多少少有些私心,每次她都是被挤到边缘的那一个,半夜总是被冻醒,有一阵子被冻醒后无法入睡,她总是在想,会不会哪一天亲生父母找过来,把她接回家?
她没有太大的奢念,只要能吃饱饭,能穿上暖和的衣服,不用再被逼着去偷东西,达不到“指标”提心吊胆会挨打就行,她会很乖很听话,还会帮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寒冷的冬夜靠着这种念头带来的微妙希望取暖,她熬过一个又一个冬天,直到两年遇到了盛明予。
上学后,她学到了一个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觉得,自己遇见盛明予就是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过程,受过最极致的痛苦和绝望,然后遇到让她重生的他。
盛明予让她知道什么叫幸运,和希望。
不知过了多久,盛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第一感觉就是疼。
她稍稍一动就有人走过来,眼前人影晃动,视线不明朗的情况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但足以让她辨认出眼前的人是盛明予。
“明予……”她哑着嗓子叫他。
下一刻,手被握住了,盛明予低声说:“我在。”
得到肯定答复,盛九放下心来,疲倦的闭上眼睛,再一次昏睡过去。
失血过多带来的极度疲惫反反复复折磨了盛九好几天,她清醒的时间慢慢多了起来,身体各项体征趋于平稳,她安全度过那段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的危险期。
盛九清醒后,来探望她的人也多了起来,夏桐,孟睿,以及手底下那帮小弟,甚至连平时不苟言笑的班主任都拎了个果篮来探病,熊初墨更是每天都会来病房转一圈,唯独盛明予,每隔三天象征性的来一次,每次都挑人多的时候来,坐上十来分钟就走,连话都很少说。
他的疏离摆在那里,盛九茫然的同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她明明记得半昏迷那段时间,每次短暂的清醒过来都能看见盛明予,只要她开口叫他,总能得到回应,然后她就会安心的睡过去,怎么现在她清醒了,盛明予反倒刻意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