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吓信,恐吓信......
我在法医解剖室来回踱步,皱着眉头,低着头作沉思状。
刘法医似乎是不知道我哪里抽风了,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我这才停在原地。
我扭过头看着他,耸了耸肩,朝他道:“你刚刚干嘛离我那么近?”
我指的显然是我刚刚躺在解剖台上的时候,睁开眼就看到他离我的距离,呼吸可闻。
刘法医叹了口气,“平时都是这么观察尸体的,所以习惯了。”
我去,敢情他是把我当成死人了。
我没理会他,他又接着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一氧化碳会致人死亡吗?”
这还不简单?
我总不至于高中刚学的知识就全丢给老师,于是便抬头挺胸,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我们体内的红血球细胞含有血红蛋白,这种蛋白是一种能结合氧气的含铁分子,会将氧气携带到身体各组织并释放,让组织细胞利用氧气维持运作 。”
“一氧化碳与血红蛋白结合的能力是氧气的两百一十倍。也就是说,如果吸入的空气里含有一氧化碳,血红蛋白便会倾向于与一氧化碳结合,而不是氧气。”
这就是所谓的中毒性窒息。
刘法医赞许地朝我点了点头,我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谁知道他又问:“那你知道,一般什么情况下,人会一氧化碳中毒?”
这是个刁钻的问题,但是我平日里虽然不爱看新闻,但是一氧化碳中毒的事例,我还是听说过不少的。
“煤炉里的煤燃烧不充分会产生一氧化碳。还有人在洗澡的时候,如果用的是直排式热水器,紧闭门窗提高水温的话,这种热水器使用时产生的废气直接排放在室内,燃气燃烧不充分,便会发生一氧化碳中毒。”
所以只要洗澡的时候,如果感到头晕胸闷、四肢乏力的话,就一定要把窗户打开透口气,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说罢,我又想起曾经看过一起案子。
死者是在户外雪地的车上被人发现的,大家看到他的时候,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雪地的周围没有脚印,车窗也车门也没有被撬开的痕迹。可以说,他的整个死亡过程,凶手并没有出现。
因为夺去他生命的,是发动机排出的废气。
一般情况下,汽车运行时,发动机排出的废气中是不会有过量的CO的。
但是,如果发动机在怠速空转,燃烧便会不充分。
这个时候,发动机往往会产生含大量CO的废气。
如果这个时候,门窗封闭很严的话,那么车内外的空气难以对流。当CO积累到一定浓度的时候,就会发生中毒事故。
所以一般开车的人都知道,即使是在行驶中,也要适当地打开车窗,让车内外空气产生对流,保持空气流通。
还有就是,不要在停驶的车内开着空调打盹或睡觉。不然,就会像那个一氧化碳中毒的男人一样,正在打盹做着美梦,却被这无色无味的一氧化碳给夺去了氧气,再也醒不过来。
“夏语冰?”
“夏语冰?”
刘法医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啊”了一声,道:“怎么了?”
“都叫你好几次了,你到底在发什么呆?”
刘法医蹙眉。
我挠了挠头,还在想着一氧化碳中毒的事情,他又接着说:“所以你凭借这些,就觉得她是死于意外?”
怎么可能?
我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死于一氧化碳的,大多数是意外罢了。”
关键是,我们没一个人知道她死前究竟经历过什么,所以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还得有证据。
“你知不知道,如果凶手将引擎废气灌进被害者的房间,被害者如果没有意识到,也会中毒窒息而死。”
刘法医淡淡看着我,语气似是询问,又似是教导。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对了,刘法医,如果一氧化碳中毒,在什么时间内抢救才会有机会生还?”
刘法走到不远处那架银白色的不锈钢机械柜旁边,不紧不慢地将柜子打开,随即不知道在里面翻找着什么东西,嘴里还喃喃个不停。
“这个不好说,在受害者失去意识后能活多久,取决于多方面的因素。年龄、体重、健康状态以及室内的一氧化碳等,都还需要考量。最多的话,是半小时,时常大概在十五分钟到半小时之间吧。”
原来是这样,我朝刘法医走过去,这才发现他从器材柜里取出来的,是那件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仪器。
是那架电动开颅锯!
只见刘法医右手握着电动开颅锯,轻轻将门合上,望了一眼我,眼里是一抹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刘法医垂下眼眸,低着头,我能从他的状态里感到一股浓浓的哀伤。
“五年前,小宇的案子,我没用到它。没想到五年后,这架电动开颅锯,居然还是毫无用处!”
他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我知道他只是心心念念的都是五年前的那件事,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我只得岔开话题。
“刘法医,恕我直言,我有个推断,但我觉得那是在瞎扯。”
我叹口气说道。
“说吧,待会我们就要出警,去你所说的那个丽花酒店了。在这之前,把你能提供给我的想法和线索都说出来,说不定对案子有帮助。”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刘法医居然还是如此信任我,这让我心里有些感动。
于是,我便把几天前,在薄砺辰家的那番推理再同他说了一遍。
无非是把学科、字母和数字结合在一起,最终推理出来,凶手的行凶顺序依次是:曹小乐、余晓施、陈漫、薛亮、白一山,最后是许婷婷。
这一次,死者是余晓施,难道说,凶手真的是按照我的这个推理顺序来行凶的?
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如果说凶手先杀的是曹小乐,而他现在还有这个条件来对余晓施实行这一系列残忍至极的残害,那么温华就不可能是凶手。
听我说完之后,刘法医只是淡淡点了点头,便拿上了工具箱,一副赶着出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