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好痛。
醒过来的时候,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摇摇晃晃,睁眼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歪着脑袋坐在车上睡着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眨巴着眼睛望着前方的车椅,只感觉是有什么东西托着我的脑袋,所以我才睡得很安稳。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淡淡的语气,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哪,这是薄砺辰的声音!
我刚想抬头确认是不是他,谁知道他立马将我的头摁到自己的肩膀上,继而不冷不热地说道:“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还真的是薄砺辰,可是我还记得上一秒,我还在派出所,这么这会在车上,而且他不是离开平丘村了吗,为何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你......”
我刚想说下去,谁知道肚子忽然传来一阵剧痛,那种绞痛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知道自己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还要弄这么多事情出来,你可真是个疯子。”我看不到薄砺辰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无奈。
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既然他坐在这里,那前面开车的人又会是谁?我抬起头看到前面开车人的侧脸,这才发现竟然是刘法医。看这车的内部构造,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的确是刘法医的车。
刘法医在开车,薄砺辰坐在我旁边,那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我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身子骨,这才发现自己胳膊有点痛,仔细一看手臂,上面青一块紫一块,也许是刚刚摔倒在地上弄的。
望了眼坐在一旁的薄砺辰,我刚想张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虚弱至极。这种感觉就好像我刚刚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脑子里的那根神经时不时地抽动三两下,还带着些反胃的感觉。
看样子,他是不会告诉我什么,于是我只得转过脸去问刘法医。看到后视镜里的刘法医神色严厉,我心中的纳闷更为强烈。
“刘法医,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我们要去哪里?”
问完这句话的时候,我后背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望着车窗外的陌生景象发呆。
“送你回家。”
刘法医只是回了我这样四个字,便没有再说什么。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送我回家?”我接连三个疑问,显然是有些着急了。
“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刘法医没有理会我,薄砺辰倒是难得的和我“找话题”。自从那次在白一山别墅,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的话倒是愈发地多了起来,总归像是个正常人。
想不起来了?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见我表情越来越迷茫,薄砺辰像是忍不住了,这才开口说道:“如果你忘了,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我究竟是忘了什么?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记不得会更好,记忆缺失明明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
见刘法医还是不吭声,我这才转移话题向一旁的砺辰问道:“其实你没有离开平丘村吧。”
“嗯。”他欲言又止,我却总觉得他下一句会是“其实我本来打算走,可是为了你留下来了。”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那只是我的异想天开吧。
我闭上眼睛,用几乎平淡的语气朝着开车的刘法医,一字一顿地说道:“刘法医,我要回平丘村”。
语毕,某人没有理我,只是到了红绿灯路口,开到了最左边,随即掉头......
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来来回回的行人在路边,形成川流不息的人潮。今天似乎是周末,所以出门逛街的人较多。虽然不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想又想不起来,我只得作罢。
我没有和刘法医解释太多,虽然刚刚我只是简简单单表明了自己的看法,但我很感激一个一心想送我离开是非之地的他,为了我的一句话愿意折返原来的地方。
“别以为我是惯着你,我只是不想把你送回去,你又自个跑回来添乱。”像是察觉到我内心的变化,刘法医的一句话,又将我对他的感激打回原形。
切,知道你是口是心非。我也没戳破他,见他神色稍缓,我便趁机问道:“刘法医,我记得我刚刚明明还在派出所,为什么一醒来你就要送我回沙林?”
刘法医握着方向盘,轻轻吐了一口气,沉思良久,这才回应我:“如果你忘了刚刚发生了什么,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再记起。所以,你就不要再多问了。”
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肃的刘法医,认真起来的他,忽然离我很远很远,就好像我俩之间拉开了一道无形的距离,而且双方之间隔着一道厚重的铜墙铁壁,我们能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却不知道双方心里在想什么。
也许他是理解我的,但我似乎并不理解他,所以我才会如此固执。或许他早已走过我正在走的路,我却看不到他来时的路。
思来想去,我还是打算追回原来的记忆。只是有一点很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刘法医和薄砺辰并没有说过话,他们之间似乎是有什么误会。
我揪住薄砺辰的衣角,至少现在的他并没有刘法医那么严肃。见薄砺辰依旧面无表情,我只得哀求似地妮妮喃喃念着他的名字:“薄砺辰,砺辰,玻璃辰,小玻璃~”
“停!”
某人终于是无可奈何了,没好气地望着我说道:“冼晴儿死了,这就是你想要知道的。还有,别叫我小玻璃。”
说道“小玻璃”的时候,某人的嘴角显然抽搐了两下。
冼晴儿死了?我忽略掉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惊声道:“怎么会!她刚刚还好好的!”
我刚说完这句话,薄砺辰忽然转过脸来,冷冷地望着我,说话的语速忽然放慢了很多。“是啊,你亲眼看到的,可是你不记得了,不是吗?”
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忽然闪现过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这些片段式的回忆短暂性地拼凑在一起,就成了一个悲剧。
记忆中,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我,挥起手上的镰刀,便朝地上躺着的女孩重重砸去。地上的女孩满脸是血,睁着大大的眼睛,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她的脸是侧着的,铜铃似的双眼静静望着我,就算失了神,依旧那般清纯美丽。我知道她再也看不到我了,因为她脖颈处的那抹鲜红的颜色,触目而惊心。
镰刀每往下挥落一次,地上便多了一滩夺目的血迹。那个恶魔似乎还没有折磨够地上的女孩,最后几下高高举起,继而人头落地。
“不!不——”
就在我尖叫出声的那一刹那,那个男人察觉到了身后的我,慢慢转过脸的时候,我快要看到他的正面,记忆却在此刻终止。
“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你躺在地下车库的一个角落昏迷不醒,另一边不用说,你应该也明白。所以,我猜测你应该是看到了凶手行凶的画面,晕了过去。还好有人及时赶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见薄砺辰和我说了这么多,刘法医似是见事情瞒不下去了,这才和我娓娓道来。
“既然是地下车库,凶手是怎么进来的,摄像头呢,没有拍到吗?”我一连串的发问,只是想尽快得到一个答案。
“拍到了,现在正在排查,这件事不用你操心。凶手和冼法医他们是一个小区的,所以能来去自如,这个人,冼法医也认识,只是人现在不知所踪。”
这是巧合吗?我们一行人去冼邦德家过后,冼邦德的女儿就遇害了,时间上来说未免太过蹊跷。我总觉得,这个男人还不是幕后主凶,说不定他只是一个被别人操纵的傀儡罢了。
我们和冼邦德一家素不相识,今日也是第一次见面,更别说和凶手本人会有什么关系。既然刘法医他们看到凶手的脸,也就说明作案的人不是白亮。
想到这里,我竟然松了一口气。白亮,现在究竟会在何处?
前面是红绿灯,刘法医缓缓停下车,转过脸朝我说道:“今日赶到冼邦德的家,我们都往楼上赶,你却不见了。冼夫人不见踪影,我们刚出门却看到站在门口的薄砺辰。他说你可能在地下室,所以我们便一起赶去地下室,这才发现躺在地下的你。”
说罢,刘法医淡淡地瞥了一眼薄砺辰,并说道:“薄砺辰,其实你早已经看到凶手了,不仅如此,我们在监控画面中还看到你好像和他说了些什么,后来他就走了,对吗?”
薄砺辰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我总觉得在我醒来之前,车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看他的语气,刘法医应该是已经将凶手的身份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让陈队他们抓人去了。
不过刘法医既然这么说,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薄砺辰,我可能早就遇害了。只是薄砺辰很能确定我一个人呆在下面不会有危险,并且还跑去楼上找刘法医他们下来。
如果没有他,我现在项上人头可能就不保了......
我为什么会一个人跑去地下停车场,这部分的记忆没人能替我回答,只有我自己会知道,可是我现在依然一点头绪都没有。
刘法医将车开到平丘村的别墅门口,似是听到有车开来,别墅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我定眼一看,开门的人竟然是疤哥,跟在身后的,还有一脸惺忪睡意的齐恩徳。
齐恩徳他们居然还没走?我有些诧异,他们不知道冼邦德女儿的事情,但在油菜花田挖出七具白骨的事情,他们总该知道吧。
“语冰?”齐恩徳看到我,揉了揉眼睛,似是刚睡醒。也是,现在拍摄突然终止,他应该很头疼,想到这我便感到有些抱歉。
“对不起,我给你添麻烦了。”我低着头,垂下眼眸说道。
齐恩德摇了摇头:“没事没事,这不怪你,是我没有找好地方,没有吓到你吧?”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其他人呢?”
“他们都在楼上。”
刘法医跟着我们一同上楼去,我带着他来到我原本住的房间,捧起那束被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玫瑰花,低声道:“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看看这花束上有没有留下指纹。”
“嗯。”他接过我手里的玫瑰花,搁在一旁,在我的房间四处转悠。见他左看看,右看看,我有些纳闷:“你在找什么?”
刘法医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既然那个人能无声无息潜进来放花,自然也能安装类似窃听器或者针孔摄像头一类的东西。”
听他说完,我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寒意。
随即,只见他拍拍手道:“暂且还没发现,你还算走运。”
“呼——”我长舒一口气,心底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这时,忽然有人敲了敲门,我喊了声“进来”,这才发现来人竟然是今天凌晨梦游的洛菲。看到她,我才想起昨天和那个男人说要带清醒状态下的洛菲登门谢罪,现在倒是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开口和洛菲说这件事。
难道,我要和她说,你昨天掀了别人家的棺材板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