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开门的声音忽然响起,紧接着,我便看到了刚起床走下楼的疤哥。
他眯了眯惺忪的睡眼,朝我打了个招呼,随即便朝齐恩德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早上好。”
齐恩德也朝他打了个招呼,我忽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件事,激动地拍了拍手掌:“遭了,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先不和你们说了。”
我刚转身,往前迈开步子,谁知道齐恩德就一把拉住了我,神色严肃:“你要去哪里?”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路,不想骗他,便直接跟他说:“你还记得上次洛菲梦游的事情吧,我就是要去她那晚停留的那户人家。”
“你去那里做什么?”齐恩德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继续说道:“你忘了你昨天还被人下了迷.药那件事吗?莫致朗让我看着你,不许你到处乱跑。若是你真要去,必须得带上我。”
他对我说话的态度虽然很温和,但是我从中嗅到一点命令的语气。这也许是他在公司待久了,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莫致朗居然还把这件事和他说了?我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只得和他说道:“那好吧,我可以带上你,但你不要乱说话。”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带上齐恩德,因为我待会面对的人很危险,也许我有机会脱身,但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受伤。可是如果不叫上他的话,来来回回这么耽搁,我怕时间会来不及。
“你放心吧,我不会乱说什么的。”齐恩德朝我笑了笑,把一看站着的疤哥看得一愣一愣的。
见我和齐恩德准备走,疤哥上前拦住了我,随即朝我鞠了个躬:“小虫小姐,您可真厉害,我跟了少爷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见过哪个女的让他这么上心。”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凑到我身边,朝我低声说了一句:“说实话,我们少爷并不薄家那位少爷差,希望您还能好好斟酌斟酌。”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我觉得齐恩德应该也听得到他在说什么。
疤哥不知道看着哪里,但是脸上洋溢着一种怪里怪气的笑。
我猛地转过头去,居然发现齐恩德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朝疤哥竖了个大拇指,显然是对他说的话极为满意。
见我瞪了他一眼,齐恩德立刻将手缩了回去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我转过身往前走,他立马跟了上来,疤哥跟在他的身后。
还没走几步,我就听到他和疤哥偷偷说了一句:“回去有赏,五千块的奖金少不了你。”
肤浅,真是肤浅!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拿别人和薄砺辰做比较。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听谁说过谁谁谁比薄砺辰强的,比成绩比不上,比颜值也比不上,比家庭条件更比不上。
我想,我能拿来和他做比较的,那便是我是个吃货,我还是个话痨,而这些称号他都是没有的。
该死!我怎么又想起了他,明明他人不在这里,却还是无处不在。
去那户人家的路上,我对齐恩德说道:“昨天刘法医不是睡我房里吗?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齐恩德“啊”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像是在回想昨日的事。
他摸了摸下巴,拨开眼前的树枝说道:“昨天我没看到刘法医,便想着他会不会在你房间。结果我打开你房间的门,发现他趴在你的桌子上睡着了。他应该是有什么洁癖吧,我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宁愿趴在桌子上睡也不躺在床上。”
我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他的确有些洁癖,但他不睡在床上,应该只是不想弄脏我的被子罢了。”
“哦?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说实话,你和刘法医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其他人都要长,我都有些吃醋了。”齐恩德朝我笑着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语气不急不慢,不骄不躁:“刘法医对我而言,就像师傅一样存在。也许我跟他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他是法医界的传说,是众多刑警仰慕的对象。他的知识库,也许我这一辈子都学不完。”
想起我和齐恩德五年前的那件事,我又有些纳闷。五年前,我们两个小孩子是怎么从那几个男人的手里逃出来的?
关于这部分的记忆,我倒是没有印象了。
看齐恩德的样子,应该也是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就在我们快要走到那户人家的门口的时候,齐恩德忽然伸手拦住了我。
他望着我,语气忽然有些沉重:“其实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我曾经听到有人和刘法医说过:'你的自信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但用在别人身上就太浪费了。'你知道刘法医怎么回答那个人的吗?”
我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刘法医会怎么回答那个人,但我明白那个“别人”应该指的就是我。
齐恩德笑了笑:“刘法医说,以后的她就是现在的我,我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一世,她终归会一个人学着长大的。”
我愣了愣,刘法医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对我的一种期许,但我能从中感受到他当年一个人走过来的那种苦痛。我有刘法医的教导,刘法医又是由谁来教导的呢?
算了,不想了。我指了指眼前的房子,和齐恩德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朝着门口走去。
我们刚走到门口,齐恩德看到那口巨大的棺材,忍不住皱了皱眉。
随即,只见一个白发苍苍,身材矮小的老人拄着拐杖,慢慢从屋内走出来。
我心想,这应该他们就是四兄弟口中的父亲了吧。
他看到我的同时,我立马低下头去,有些紧张的朝他说道:“老爷爷,您好,我……”
谁知道,我还没说完,那个老人便拉着我的手腕往屋内走,力道十分大。
齐恩德看到此画面,本想冲上来推开老人的手。我见这老人应该没什么恶意,便扭过头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四个儿子都哭累了,只剩老三还跪在里面。你们是来给我哭丧的吧,使劲哭,哭的越感人,老爷子我赏的就越多。”
我听他说只有老三在里面,我心中一喜,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的指示,便走到了屋内。
见老三正跪在里面,我立马冲上前去,跟着他一起跪在棺材面前,想办法找机会和他说昨儿夜里我听到的事情。
谁知道这时,齐恩德忽然朝老爷爷问道:“老爷爷,这哭一次,您给我们多少钱啊?”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齐恩德像是缺钱的人吗?动不动就给司机赏个五千块,他怎么可能为了钱在这里跪下。
老爷爷笑了笑,朝齐恩德竖了一根手指。
齐恩德猜道:“十块?”
老爷爷摇了摇头。
齐恩德又继续问道:“那是,一百块?”
老爷爷又摇了摇头。
齐恩德笑道:“一千?想不到你出手还挺大方的。”
老爷爷跟着他笑了笑。他这一笑,眉毛和皱纹都挤到一块儿去了。
他轻轻拍了拍齐恩德的肩膀:“小伙子,你很有前途。我问你,从一到九,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
齐恩德感到有些好笑,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和平日里我所见到的不太一样。
他对我们的笑都是十分和善而又谦逊的,可对这老爷子的笑,整张脸上都透着一股冷傲和淡漠。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竟然和薄砺辰有点像。
“一懒惰,二勤劳。一不做,二不休嘛。你不会觉得我虽然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连这点基本常识都不知道吧。”
我也跟着笑了,这老人很明显是把齐恩德当小孩看。我本以为齐恩德不会计较,谁知道他忽然间朝老人问道:“老人家,三十至五十之中,哪个数字比熊的大便厉害?”
老爷子被他问懵了,静静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我一旁的老三似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幽幽开口道:“四十,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我去!厉害啊齐恩德,事实胜于雄辩,他这不明摆着告诉老人家,叫他不要怀疑自己的智商吗。
老人家被气得满脸通红,他正拄着拐杖夺门而出,见他一瘸一拐地加快速度往前走。我觉得有些搞笑,又有些心疼。
我给了站在一旁的齐恩德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出门的老人。
齐恩德幽怨地望了我一眼,只得跟了出去。顿时,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老三两个人。
我觉得有些尴尬,便转过头,见他眼睛有些微红,看来是刚哭过,心情有些不太好。我便说道:“要不我跟你讲个笑话吧。”
“好。”他朝我眯着眼睛笑了笑,语气淡淡的,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虚弱。
如果他知道他的那几个兄弟正在密谋着要弄死他,他又会作何感想。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朝他说道:“一天母鸡飞上了屋顶,主人气愤的说: ‘你下来,再不下来我把这里的公鸡全部宰了,叫你生不如死。’母鸡大笑说 ‘终于可以去找鸭子了……’”
老三只是淡淡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我吞了吞口水,心想看来这笑话不管用。刚想和他说昨天晚上我听到的事。谁知道忽然“嘭”的一声,我们面前的棺材盖居然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