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后一个看到岚山的人!该死,为什么我什么都望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法医,希望他能从我的眼神中读懂一丝挣扎和绝望,他果然没让我失望。
“先别着急,想不起来就慢慢想。”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随即叹了口气。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我记性很差,但还不至于昨日下午的事情一点都想不起来。刘法医见我一副茫然的样子,开口说道:“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奇怪的人?除了郑和他们一家,还有施家四兄弟和施方漪,我并没有见过什么别的人。如果说在这之前,那我就只见过我的那几个高中同学。
刘法医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说道:“你这种情况,可能是被人催眠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催眠你的人对你来说,很危险。”
催眠?现在难道还真的存在催眠这种诡异的术法?说实话,我有些不相信。如果真的有人能通过催眠控制别人的行为,那被控制的人岂不是随时随地都处于危险之中?
“有什么能证明我被催眠了?”我摸了摸后脑勺,朝刘法医问道。
刘法医摇了摇头:“无法证明,除非,你能想起那个催眠你的人。但很显然,他不会让你知道。催眠是以催眠术诱起的使人的意识处于恍惚状态的意识范围变窄的行为,其特点是被催眠者自主判断、自主意愿行动减弱或丧失,感觉、知觉发生歪曲或丧失。”
“容易接受催眠的人通常有以下特征会经常做情节生动的梦且想象力丰富,容易沉浸于眼前或想象中的场景,经常寻求他人的指点。现在催眠已被广泛应用于心理治疗、医学、犯罪侦破和运动等方面。”
说完这些后,他忽然朝我问道:“你是不是经常做梦?”
我立马点了点头:“对,我经常做梦,有时候还会连续做好几个,就是所谓的连环梦!不过最近,好像没怎么做梦了。”
刘法医有些讶异:“你还记得你做了什么梦吗?”
这是一个很刁钻的问题,但是实在让我想,我也能想起一些。
“我记得梦里经常有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一直逼着我破案......有时候我会被关在被火烧过的房子里,里面还有被烧焦的死猫;有时候是被关在玫瑰屋里,他居然要我找出是谁杀了玫瑰;有一次,我还梦到了曹小乐!”
想到这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刘法医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是很在意我到底做了什么梦。说实话,我的梦这么稀奇古怪,他一定觉得我想法与常人太过不一样。
“曹小乐在梦里说什么了?”他问道。
我仔细想了想,猛地一惊:“她说,她杀了个人!”还没等刘法医继续问下去,我便补充道:“她说,她把自己杀了!”
刘法医显然是一脸吃惊,随即摇了摇头:“不可能,她的尸体我验过,不符合自杀的特征。”
说到这里,我就想起了蔡钧大佬。他说他要写本书叫《梦洄源》,在梦里找答案,如今刘法医又来问我做了什么梦,他们的关注点居然都能在梦这上面。
说实话,梦不是虚拟的吗。像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何值得探究?
谁知道,刘法医竟然打了个响指,很肯定地和我说道:“现在,我能确定的是,你见过杀了岚山的人。而且这个人,应该熟知施家的事和郑和干过的事,甚至可以说,他在刻意操纵这些人。”
他话里有话,我大惊失色:“你是说,杀了冼晴儿的那个人,很可能也与他有关?”
刘法医迟疑地朝我点了点头,能同时知道这么多人的信息,还能在医院动手,我和刘法医同时一惊,脱口而出:“医生?”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冼家、施家和郑家互不认识,等等,冼家死了冼晴儿,施家死了施岚山,那郑家!”
郑莲!现在她不知所踪,天哪,这一点我怎么没想到?
刘法医望着我,表情显然是肯定了我的分析,甚至还有些欣慰:“没错,他现在在背后操控着杀了这么多人,很显然,就是冲着你们来的。”
“冲着我们来的?”这,是什么意思?
刘法医摇了摇头:“不,我更确定的是,他是冲着你来的。”
恍惚之间,我想起了我在别墅楼上发现的那张纸条:1725,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还有,在我房间发现的那束玫瑰花。难道说,这次宣传片之行,凶手真的是冲着我来的?
“还记得1462吗?以及那句‘许你一世玫瑰花的葬礼。’”刘法医忽然问出口的同时,我猛地一惊。记得,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不记得?
“你是说,这两个数字只要没解出来,凶手还会继续杀人,而且,还会从我身边的人下手!”我深吸一口气的同时,心里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到现在为止,我遇见的巧合实在太多了。太多的巧合,只能是有人刻意安排。想到这里,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洛菲梦游,我恰好跟了出去,认识了施家的老三。一个人走的时候,又在合作社看到了郑莲以及她那个游手好闲的父亲。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又偷听到三兄弟要杀老三的谈话。甚至昨晚,我还那么恰好地遇到了方漪。
难道说,救出方漪,也在凶手的计划之内?他究竟是想要把我们全部炸死在里面,还是想要大家逃出来后,怀疑是我杀了岚山?
不得不说,这个凶手真是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如果我们没有逃出来,就直接被活埋在里面。如果我逃出来了,刘法医就会告诉我我是最后一个见到岚山的人,进而让我自己一个头三个大,自我怀疑。
如果真的是有人背地里操控着这些,那么三兄弟一定会和他打过交道,甚至郑和也会见过那个人。我望着刘法医,说道:“那三兄弟呢?”
“在拘留所,冼法医打电话告诉我了,他们三个从昨天进拘留所到现在,没有出去过半步。”
我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找到郑莲。”
刘法医笑了笑,调侃道:“不去看看你的薄砺辰了?放心吧,郑莲我已经派了人去寻,既然猜到凶手可能是医护人员,你自己还是小心点。”
我摊了摊手,翻了个白眼:“既然被盯上了,怎么逃都没用了吧。还有,薄砺辰不是我的。”
语毕,我又补充道:“刘法医,为什么你和齐恩徳都不告诉我那本相册后面究竟是什么,搞得我真的很好奇。”早知道他们这么神神秘秘的,那本相册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就该看个遍。不过看齐恩徳当时的反应,那相册后面的照片,一定没我想的那么轻松简单。
刘法医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吐了口气说道:“相信我,你还是不看为好。”
去拘留所的路上,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车,我忽然觉得也许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简简单单地活着,至少自己的头不是被自己提在手上,随时会掉。
现在,我已经无路可逃,也不想逃。也许,薄砺辰和莫致朗,还有齐恩德,包括许婷婷和陈漫、薛亮、白一山,都应该离我远远的,现在凶手的目标,应该就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以前我总觉得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可现在我却觉得我做什么都有人死死盯着一样。先不说那个催眠我的人为何不直接对我动手,光是那些恐吓信里既渗人又暧昧的词语,就让人觉得浑身寒气侵体。
“你在想什么呢?”刘法医淡淡的握着方向盘,侧过脸看了我一下,语气泰然,似是想要我安心。
我呼了一口气,只是觉得自己压力倍增,可又不想让大家担心。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很珍惜活着的每分每秒而已。”
刘法医愣了愣,望着前方的红灯,他缓缓停下车,转过脸看着我。“看来,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
那个“好”字还没说出来,我便将手挡在他的面前,打断他的话说道:“晚了,有些事我已经猜到了。”
我望着刘法医的眼睛,又看了看前方,扶了扶额说道:“绿灯了。”
刘法医刚准备开车,瞧了瞧前方,还是红灯,没好气地说朝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玩笑很危险。”
他嘴上虽然责怪着,脸上却没有一丝责怪我的意思。
我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云淡风轻:“我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事不告诉我,也很危险。说实话,我以前就觉得我就像酸菜鱼里的酸菜,又酸又菜,只能衬托别人。”
当然,我不会说那个“别人”就是薄砺辰。
刘法医笑笑道:“酸菜鱼里的酸菜还能免入人口化作一滩肮脏恶心的东西,可是鱼肉只能颠倒黑白。世间万物,哪有什么十全十美,不过只是各有各的宿命罢了。”
我愣了愣:“那你觉得,我选择掺和这些事情,是我自己造成的,还是上天安排的宿命?”
绿灯亮起的那一刻,刘法医踩上油门缓缓起步,握着方向盘,似乎是思索我说的话。
“解剖过那么多人,有时候,看到那些尸体,我就在想,他们的死亡,是自己造成的,还是上天安排的。后来,我还是觉得是上天安排的,他们已经死了,如果还把责任推给他们,就太残忍了。”
我摇了摇头:“刘法医,你又何必这么安慰我。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望着刘法医的侧脸,我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经历过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可怕的多,要复杂的多。我刚刚打断他的话,是因为我知道他想说却不说的是什么。
金川已经逃了,那么这个拥有催眠之术的人不可能是他。催眠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的,所以说,对我催眠的人,甚至可能就是我身边的人。
我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望着站在门口的冼法医,刘法医朝他点了点头,随即将车子停到一旁。我叹了口气,大家都这么相信我,我却,我却什么都记不起。
下车之后,刘法医淡淡地望着我,忽然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问了我个问题。
“小虫,你想做拯救苍生的英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