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莉迟迟没有出声，直到她听到了扩音设备中传来的声音——
“姜莉，把当年的事说出来吧，你该让你的女儿知道真相。”
“女儿”二字触动了她的某根神经，她终于抬起了头。
那目光在人群中游离着，最后定格在现场的大屏幕上。
“夫人？是夫人啊！夫人您帮帮我吧，我不想去非洲啊，我不想去！”
“夫人，夫人我错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夫人，您跟沈总说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什么都没看见，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姜莉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而且她似乎并没有去关注所谓的女儿，而是一个劲地对着大屏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姜莉几年前被确诊精神分裂，经常会糊涂，一旦糊涂起来，记忆就停留在她来非洲之前了。”金刚在一旁解释道。
颜漫轻轻一笑，“金特助，我说过别再叫我老夫人了，我和沈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话落，金刚恭敬地说了声抱歉，随后又重新将目光落到姜莉身上，同时用身体挡住了她的视线。
“姜莉，我带你回来是让你见女儿的，你看看能不能认出你的女儿？”
姜莉怔愣，视线很快捕捉到了许知意。
其实在这个女人抬头那瞬，在场很多人都相信了方才颜漫所说的。
尽管这个叫姜莉的女人精神看起来不太正常，但是她的五官和眉眼还是很精致，而且和许知意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许知意在触及到妇人的目光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着，一声“意意”也让她连连摇头。
“我不认识你，你别过来！”
“意意，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你个疯女人，我不认识你！”
“对不起意意，是妈妈没用，妈妈没能把你留在身边，都怪妈妈信了你爸爸的花言巧语，让他把你带走了！”
“你别胡说，我不认识你！我妈妈是程露，不是你这个疯子……”
金刚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递给她，“许小姐，这是在你满月时拍的全家福，你应该认识照片中的人。”
有些褪色的旧照片中，主人公还是方才颜漫拿出的照片中的二人，不过这张照片中的女人肚子已经变平坦，怀中的小婴儿正拧着小脑袋甜甜地笑着。
“许小姐如果还是不信，可以回去翻翻您小时候的相册。”金刚继续补充道。
许知意拿着照片的手抖个不停，这样的事实让她根本无法接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今天本该是她公布沈家丑闻的，到头来曝光的竟然是自己的可笑身世……
很想否认，可是当姜莉拿出她在赛斯医院的出生证明时，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毕竟在这个科学发达的时代，想要证明两个人的亲子关系太简单了。
她不想被打脸。
耳畔对她的议论声逐渐变得肆无忌惮，所有人都在用一种看小丑的眼神看着她。
甚至还有一些夹带讽刺和攻击的言语——
“她这算是想上位没得逞，反而还被揭了老底吗？”
“看起来是这么个意思，不过那许大风可真够可以的啊，国内国外娶了两个老婆，坐享齐人之福啊！”
“嗤，就许知意这种身份还总把自己当成名媛天花板，平时眼睛长头顶上，今天算是给我出了口气！”
许知意有的时候很是傲慢，宁城名媛圈内很多人都不喜欢她。
可又碍于人家背靠沈家，也没人敢得罪她。
此时逮着这么个机会，哪怕过过嘴瘾都是极好的。
被这些带着恶意的言论包围着，许知意感觉自己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瞬，她的手被一把拽住。
“意意，妈妈对不起你！”
姜莉此时的状态要比方才好了不少，空洞的眼中也有了一些光芒。
她大概是想趁着自己清醒状态，把想说的话全都和女儿说了。
“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国。
“意意，你听妈妈说，不管你爸爸曾经和你说过什么，你千万不能相信他说的话，他就是个骗子。
“他借着工作的名义接近我，让我对他产生依赖和爱慕。
“他对我吐露心事，说出他与沈总和夫人之间的某种牵扯不清的关系，又说是沈总毁掉了他的人生。
“那时的我刚到非洲，一个让我完全陌生的世界，心里对沈总的安排充斥着不满与愤怒，但是我又必须接受。
“是许大风告诉我：因为我撞见了沈总的不堪，如果我不接受去非洲的安排，以沈家的背后势力，也许等着我的是更严重的后果。
“我信了，也愿意听从许大风的安排，配合他准备报复沈之虞。
“他一边哄着我把你生下来，却迟迟没有给我任何名分，我一问，他就说等将来回国后再说。
“在你满月那天，他来赛斯看我，也在那天把你带回了国，还把我骗去了摩肯那个地狱般的原始部落……”
姜莉所说的这些，就连沈家人都没听说过。
沈泰也只知道被安排去赛斯的那个女助理突然提出离职，但是后来连离职手续都没办就再也没出现在公司。
现在照她这个说法，应该是许大风从中作梗？
至于许知意的生母是谁，他也是刚才才知道。
别说许知意不能接受，就连他这个局外人都有点接受不了。
短暂的沉默后，颜漫的声音再次响起。
“姜莉，你出国前我给你一张名片，让你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你为什么没有找我？
“就算你不想找我，你为什么不跟公司其他人联系？”
姜莉循声看去，一双晦涩的眼睛瞬间被蒙上一层水雾。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当初您是想保护我。”
“所以许大风到底是怎么跟你说的？”
姜莉没有回答，从她的表情也能看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让人难以启齿。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她说，颜漫也大概可以猜到。
“那么姜莉，你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闻声，姜莉抬手抹了把眼泪，又连连点头。
“如果不是金特助去摩肯找到我，给我看当年的那份调令，我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说完她连忙转过身，接着向许知意解释。
“原来当年我去非洲并不是所谓的‘发配去’，而是沈总和夫人给我的一个晋升机会。
“原本的任职期限是三年，如果不是许大风从中作梗，我在三年后就能回国的。
“意意，是你爸爸不想让我回国，还把我弄去了摩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