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廷?大皇子?”
卫曦表示震惊。
虽然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但她对那位大皇子还有些印象。
这是几位皇子里面最是低调的一个,也长得最是平凡,寡言沉默,虽是皇子,但向来是很容易会被忽视的那一个。
“这宝通钱庄是他的?”
“宝通钱庄的主人姓高,大皇子的母妃敏太妃,也姓高。”
卫曦:“······我明白了。”
宗胥手指轻点了点杯沿,“我会怀疑宗廷,正是因为他的从不显山露水。皇室之内没有人会真的不争,我这皇位也是争来的。更何况高家豪富,当年起家便是用了投机之道大肆敛财。我不信他骨子里没有继承这样的血脉,他越是与世无争,遇上这种大肆敛财毫不顾忌民生的案子,我就越是第一个怀疑他。”
事实证明,他的怀疑还真没冤枉了宗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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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追查开采出来的金矿去向的人也回来,拿回了正是宝通钱庄在收金矿的证据。
如此大皇子宗廷和大皇子的外家高家是掌控永安县幕后之人便能够确定了。
既已确定,按察司和刑部同时行动起来。
按察司掌控永安县衙,把县衙内的大小官员全都投入县牢,一个接一个开审,按律问斩问罪抄家。
同时又把藏身于一家农户中徐开明徐县令给找了出来主持大局。
在一次抄家时还多了一分意外之喜。
按察司的官员在一处小官吏的庄子里救出了已经被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徐开明妻儿。
徐开明本以为自己的妻儿早已经惨死,猛地见到还活得的妻子和孩子,这位坚持了快半年依旧宁死不屈不低头的男儿终于忍不住抱头痛哭。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卫昽同时奉命率一千兵士进永安县剿匪,活捉匪徒头目进京受审。
在永安县百姓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官衙中那些欺压过他们的官员,时不时进城肆虐一番的山匪,全都销声匿迹。
京城同样不平静。
刑部尚书从被还没来得及被灭口就被押解回京的匪徒头目那得到了证词后,亲率官兵先后包围了大皇子府和高府。
两个府中八十多位主子前后脚全都被投入刑部大牢。
抄家得来的家产全部充公。
数额庞大到惊呆了不少人。
而诈死脱身的常有德在客栈里休息了两天后,刚准备出门就被守在暗处接到抓捕命令的官兵直接押解到刑部大牢受审。
三日后,所有犯人经由按察司,刑部和大理寺三司会审。
主谋大皇子宗胥及其家人被贬为庶人,宗廷罪孽深重,被判同年问斩,高家家主是为帮凶,同年问斩,其家人知情者,或判终身监禁,或判流放,不知情者,依亲疏远近,或判流放,或行劳役,无一人得以幸免。
从犯永安县一众官员则是早已经被杀的杀关的关了,其家人也都被判处流放。
快到四月底的时候,这么一场震惊朝野的私吞金矿大案才算正式落下帷幕。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也忍不住轻舒了一口气。
这半个月时间,朝中的气氛实在是太压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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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
尽忠走到明德帝身旁躬身道:“太上皇,敏太妃还在殿外跪着。”
“她既愿意跪就让她跪,”明德帝烦躁地按了按太阳穴,“宗廷胆大包天能干出这种鱼肉乡里私吞金矿的大事来,杀了他都是轻的,她还敢来跟我求情。别以为宗廷说她毫不知情就真的不知情了,自己儿子干这么大的事她会丝毫不知?别说皇上了,我一个字都不信。皇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给我这个父亲的面子了,我傻了才会为宗廷跟皇上求情。”
尽忠躬了躬身,“奴才明白了。”
他走到殿外,站到直直跪在太阳底下的敏太妃面前,“太妃娘娘还是请回吧,太上皇让奴才跟您带句话,大皇子和高家做出这等大案,太妃娘娘您真的毫不知情吗?”
敏太妃浑身一颤,无力瘫软在地。
尽忠朝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挥挥手,“还不送太妃娘娘回宫休息?”
永寿宫幽暗的偏殿内。
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外头院子里的乱象,在看到被搀扶着离开的敏太妃后,低低笑了一声,“看着吧,现在轮到大皇子了,曾经欺负过他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话音落下,她嘴里又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声。
偏殿内伺候着的宫女太监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前皇后她,早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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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里明德帝因着自己的妃子焦头烂额,御书房里依旧是一片平静。
帝后二人像往常一样并肩坐着,虽是各做各的事情,却是和谐无比。
卫曦这边写完了给师明霏的添妆礼,扭头就见宗胥把手头的圣旨也给写完了。
“我看看。”
宗胥闻言便挪了挪身子,“曦曦看看可还满意?”
这圣旨是要发往永安县县衙的。
这些年里永安县的百姓饱受磨折苦难,无处伸冤,虽然现在已经拨云见日得见晴空,但这些年里经受的磨难却是实打实的。
说到底,是朝廷不究,愧对他们,理应有所补偿。
卫曦歪着头看完了圣旨上所写的一系列惠民政策,边看边点头,看完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错,盖印吧。”
宗胥听得勾了勾唇,顺从地拿了一旁的玉玺盖上大印,折好后交给无欢,“派人即刻启程,前往永安县县衙宣旨。”
无欢双手接过圣旨,躬身应道:“遵命。”
卫曦等无欢离开,拿了自己写好的礼单折好,“五月初八陛下可能腾出空来,若是不能,那我就自己去参加哥哥的大婚了。”
“五月初八?”宗胥抿抿唇,“那我尽量把那一天给空出来,不过上午怕是不行。”
卫曦看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说要上朝?五月初八是休沐日,我之前问过无欢的。”
“那我陪曦曦同去。”
“咱们俩就轻装简行,最好别被人给认出来,要不然咱俩身份被识破,那大婚肯定就不热闹了。”
“好,听曦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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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县县衙。
徐开明带领县衙内一众刚刚到任上的官员下属跪地接旨。
传旨太监把圣旨宣读完交到他手上后,又伸手亲自把这位在圣上面前都挂了名的县令大人给扶起来,笑容可掬道:“陛下曾言徐大人正心正德,是为百官表率,还望徐大人保重身体,才能更好地为民做主。还有,后头一辆马车上是皇后娘娘为徐大人的家人备的一些补品,这么多天里,他们受苦了。”
徐开明握着圣旨的手指一顿,反应过来忙又朝尚京城的方向跪地谢恩。
等传旨太监离开,徐开明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这才压着心头的喜意叫来新来的师爷,“去把圣旨上的内容誊抄一遍,明日一早就贴到县城内的告示墙上。”
师爷忙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双手接过圣旨,“下官这就去。”
徐开明让众人散了,这才被自家的小厮给拉到了县衙外的一辆马车前。
小厮一脸喜意,“大人,这就是皇后娘娘赏给夫人和小少爷的。”
“皇后娘娘仁厚,把马车拉进去吧,交给夫人便可。”
“是,大人。”小厮兴高采烈地去办了。
等他处理完手头的公务回到后衙,才看见妻子正坐在正房的椅子上愣愣出神。
“夫人?”
秦氏回过神,见丈夫回来忙起身相迎。
徐开明快走几步握住她的手,“咱们夫妻经此一番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你身体还未好全,哪用得着迎我。”
“老爷,”秦氏被自家丈夫带着落座,“你可曾看皇后娘娘送来的那一马车赏赐了?”
“还未,只听来传旨的公公说是一些补品,”徐开明有些疑惑道,“难不成有什么不对?”
“岂止是不对,老爷你跟我来。”
秦氏说着把他给带到后院里。
马车的车厢这会已经被卸了下来放到一处棚子底下,马匹想来已经被领到马厩去安置了。
两人走到车厢前,秦氏松开丈夫的手把车厢门给拉开,“老爷你看。”
徐开明探头看过去,然后整个人都呆了。
面前的车厢里一眼看过去塞得满满当当,大大小小的盒子占了车厢的角角落落。
“这些全都是补品?这,这也太多了!”
吃一年能吃完吗?
“不是,”秦氏说着顺手拿了最外面的一个盒子打开,徐开明就看着里头红色的绸缎里,一枚正适合小孩子佩戴的精工雕琢的玉佩。饶是他不怎么懂玉,也能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
再打开一个大些的盒子,里面摆了一整套赤金头面。
接着打开,才看见是一盒上好补药。
“先派人把箱子搬到库房吧,在这里不安全。”
秦氏一听忙点点头。
两人叫来两个小厮两个丫鬟,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把车厢里的箱子盒子全部搬完。
让丫鬟小厮退下后,才一一把地上的箱子盒子给打开。
就见大大小小的盒子字要么是玉佩珠宝,要么是绸缎补品,且无一不是珍品。
“这······”
愣愣看了好一会,夫妻俩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抬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