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景止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事无巨细。”罗繁唇角勾起,垂眸揉着她青紫的手腕。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弱点,最常见的是金钱,权利,美色,但还有不常见的那种,就是感情。
感情也有优劣之分,在其中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爱情,在罗繁的眼中,爱情就是化学物质在人体内的反应,是疾病的一种。
“我从不求任何人。”时九淡漠地说道,手放在书上,翻了一下书页。
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性了,刚刚那一下,罗繁已经看出了她的手恢复知觉,接下来会是什么?再来一剂的麻醉药吗?
罗繁闻言抬起头,冷笑着说:“你当真不在意吗,林梓?就算你男朋友瞒着你干了多少坏事,你都不在乎吗?”
时九此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镇静,罗繁想看她发疯,但她偏不要疯,就是不随她的心意。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想带到坟墓里的秘密,我也瞒了景止很多事情。”时九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看到了罗繁的眼睛里,“我隐瞒的事情更多。”
“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从我的名字开始。”时九的声音很温和,透着一股引诱的气息。
苍白的唇翘起,因为脱水的缘故,嘴唇上有很多干裂的死皮,但那样波澜不惊,什么事情都不会使之动容,运筹帷幄,一切尽在算计之中的笑容,让罗繁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罗繁的脸色有点难看,此时的时九,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刚刚她还抓到了鱼尾,但这条鱼现在已经挣脱了她的桎梏。
“我求你的话,你就告诉我?”罗繁嗤笑了一声,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实际上眼神却开始有了动摇。
心里甚至真的产生了一种怀疑和期待,如果真的求时九的话,是不是就能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对,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时九的手指摩挲着书页,纸张翻卷一角,又被顺平,如此反复,极有节奏和韵律感。
罗繁顺着时九的指尖,盯着那书页看,眼睛眨也不眨,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上下两瓣嘴唇开了又合,“我,求,你。”
时九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保持着原来的节奏,翻卷着书页,约莫五分钟之后,看到了罗繁的目光已经完全变得呆滞无神,这才停了下来。
她温声道:“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罗繁是林梓的挚友。”
“挚,友,是,什,么?”罗繁问道。
时九目光不变,“挚友就是最好的朋友。”
“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罗繁是林梓最好的朋友。”她温声重复道,手心有一层细密的汗水。
“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罗,繁,是,林,梓,最,好,的,朋,友。”
“你是罗繁,我是林梓。”时九继续说道。
这个催眠方法,时九只在同一个医院的精神病患身上用过,所以那些人才会在发病的时候看到时九就冷静了下来。
日复一日的精神暗示使得那些病患们在潜意识里相信,只要遇到时九,就要安静地走回自己的病房。
病患们的精神通常异常薄弱,催眠的成功性也会高一些。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试验,对于时九来说也是第一次。
在刚刚的法医大全问答里,时九对于罗繁的每一个问题,答案都是一字不差,完全正确。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已经给了罗繁下达了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时九绝对不会出错。
从这个地方醒来,见到罗繁的那一刻起,时九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出逃的计划。
“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给林梓打一剂肾上腺素。”时九继续温声道,她有些紧张地咬着舌尖。
只差这一步了。
罗繁状若常人,走到了一旁,拿起了一个小药瓶,还有一管注射器,抽取了药瓶里的注射器,注射到了时九的手腕静脉。
“对,很好。”时九赞许地说道。
罗繁把注射器放到了一旁,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了时九,“挚友。”
“挚友。”时九温声说道,眼睛里带着细碎的光芒。
真是谢谢你了,罗繁。
肾上腺素的效果很显着,时九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原本被冻僵的身体也在回暖,四肢开始变得有力,头脑有点发热。
她活动了一下脚踝,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顺手拿了两把锐利的手术刀,放到了外套的口袋里。
罗繁的目光依旧呆滞,意识像是挣扎在一团迷雾之中,她看着时九,“挚友?”有些疑惑,还带着点委屈。
时九突然想起来,自己带着罗繁的话,事情似乎会变得容易一些,于是她笑着说道:“挚友。”她伸出自己的手心,就像是一个绅士一样。
洁癖什么的,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本来打算拿到手术刀就解开罗繁身上的催眠,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要是罗繁这疯子醒过来,再一剂麻醉药捅到身上,把她绑了,要把她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做成标本怎么办?
罗繁极为乖巧地把手放在时九的手上,娃娃脸上带着单纯的笑容,比之前凶残的笑容看起来可爱多了。
“挚友,最好的朋友。”时九再次强调,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泡在福尔马林里。
罗繁眼神似是清明,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浑浊之中,“林梓是挚友,是最好的朋友。”
这女人已经成功地自己把自己催眠了,被催眠的人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把一件事填充完善,譬如罗繁就已经填充完成。
时九觉得自己有做感情骗子的潜质,少女公敌,女性杀手,专门坑骗天真的女人,还有女疯子。
她现在甚至动了歪念头,要是把许觅柔那疯女人也催眠了,是不是帮林阿飘复仇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也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几天,希望景止没有太担心。林阿飘就算了,她现在肯定和鹿觅安开开心心地待在一起。
时九握着罗繁的手,跟在她的身侧,走出了这个地下室。
地下室的外面,是一个酒吧模样的地方,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从地下通道走上来的时九和罗繁。
调酒师是一个极为清瘦的男人,五官是最为寻常的那种,枯瘦的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细细地擦着高脚的酒杯。
时九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看到了化学药剂腐蚀留下来的疤痕,心神大震,遭了,这是遇到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