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血池旁边的第一天,时九和黑猫靠在树旁边坐了一天。
从天空飞过的只有一只骷髅鸟,看到时九这只长的像大乌鸦的鸟,尖叫着跑了。
住在血池旁边的第二天,时九抱着小黑在血池里洗了脚。
因为有一只张牙舞爪的地狱犬从血池旁边跑过,它喝醉了酒,把时九的身上吐了一堆黑色的石油一样的脏污。
小黑把它一爪子呼到了血池里面,晕了的醉狗顺着河流又飘了回去。
住在血池旁边的第三天,时九带着小黑离开了血池。
在第三天的时候,血池边上来了个人,还是个美艳的女人。
血池里的水奔腾不息,源源不断地沸腾着,它们从地底深处冒了出来,残尸断臂飘在河面上。
暗无天际的世界,天空灰蒙蒙的,暗淡的光芒笼罩着血池,唯有血流发出红光。
有一个穿得很破烂的美艳女人经过了血池,她的眉眼生的很美,妖而不媚,眉心有一朵红色彼岸花的花钿。
眼睛是通红的血色,就如同血池里日日夜夜奔腾不息的血水一般。
头发也是红色的,并不是纯正的红,而是胡萝卜的颜色,平添了几分俏皮的颜色。
女人的头发打成了结,不知多久没洗了,一只脚穿着绣花鞋,一只脚留在空气里。
露出的那只脚趾白皙而秀气,看起来很软,一只手就能握住。
她像个邋遢的疯婆子,但也是个漂亮的疯婆子。
她坐在一艘乌篷船上,小炉子火势正旺盛。
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紫檀茶壶,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排子的杯子,里面放着或多或少,各色各样的茶水。
她问:“你是新来的吗?”扣了扣指甲,打了个哈欠,拿出了一个茶杯,接下来眼底那点生理盐水,也就是泪水。
成为怪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必同怪人说话。
时九不语,小黑却跳了起来,往着女人身上跳了上去。
这是胸部,是真的胸部啊。
时九大窘,翅膀捂住了脸,她现在可以不认识这只猫吗?
“哦,是你啊,那她是谁?”女人像是认识小黑,用手把它的腹部抱了起来,她的眼睛里红光顿现,看向了时九。
难道是时九?
一只看起来很温和的黑色怪鸟,怎么都和从前那个一袭黑裙,头发上挽着一枝的荆棘的嚣张女人搭不上关系。
但她想念着的,就是那个嚣张的女人,这个地狱太无聊了,唯有那个女人不同。
“她是时九吗?”女人问道,看向了黑猫,晃了晃它的身体。
黑猫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它连忙点了点头,“嗯,这就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原型就是只怪鸟。”
女人闻言松开了黑猫,看向了岸边的怪鸟。
等人的高度,黑色的翅膀,尖锐的鸟喙,眼珠子也是黑的,那是纯粹的黑,浓郁的黑,多看几眼,仿佛周围所有的颜色都暗淡了下去。
有点像她,却又不像她…
“时九?”她有些犹豫地问道,随即脱下来脚上穿着的鞋子。
“…”时九看着女人拿在手里的绣花鞋,目光惊疑不定。
黑猫跳到了女人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女人的脸,鎏金色的猫眼定定地看着时九,喵呜地叫了一声。
“主人,这是你以前老相好的。整个地狱你都得罪完了,就差这一个了。”
时九没听懂,女人也没听懂,小黑似乎永远都不明白,人和猫存在语言隔离这回事。
“我是孟小十,你都忘了?”她挠了挠头发,拿着那只鞋,赤裸着双脚跳到了岸上。
把那一只绣花鞋递给了时九,“这你送我的,过了许久,你也没回来,就只剩下这一只是好的了,何时你再给我带双鞋子?”
时九看着那双绣花鞋,不同于一般的绣花鞋,它上面绣的不是梅兰竹菊,而是庭园印苔霜,还绣了一个小小的十,是两只红宝石金簪落在了台阶上。
带着清幽的香气,还有一点清冽的寒意,闷热的地狱似乎也带上了一点清风的寒凉。
“我都忘了,你现在是只鸟,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啊?”她把鞋子落在了地上,塞着脚又穿上了鞋子。
时九觉得很扎心她现在的确是只鸟,还是只乌漆麻黑,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的鸟。
她摇了摇头,不知,不过似乎要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这个样子了。
又或者说是返璞归真,她也许原本就是只鸟。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积压在丹田之中,蓬勃欲出…
黑猫如果知道时九正在怀疑自己是只乌鸦,大概会郁闷死,主人可不是那种低端的生物。
“没关系,早晚会想起来的,我攒了好几千年的话要同你讲,我一年只记十句话,那样一千年,却也能攒一万多句话。”
她穿好了鞋,背对着时九,又轻飘飘地落在了船上,回头对着时九招了招手,“走啊,去我那,血池这里太过无趣了,会无聊死的。”
时九目光闪了闪,血池是离阎王殿最远的地方,在这待了三天,她只看到一只骷髅鸟,一只醉了的地狱犬。
可能真的会无聊死。
她欣然点了点头,跟上了那艘乌篷船上。
说来有点羞愧,作为一只鸟,她从进入鬼界之后就不会飞了。
当时把景止从鬼门带出来,她是怎么飞的,现在一点感觉就没有。
原先的手臂突然变成了两只翅膀,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扇扇手臂就能带着沉重的身体飞起来…
鸟的身体结构和人不同,时九的脑海里还在把她的身体和乌鸦的身体联系在一起,还是觉得不可理喻。
时九乖巧地坐在乌篷船的中间,无需人力滑动,船就能自动沿着血池往前走。
鬼界本身,就是个违背科学的存在,但那些尚不可解释的事情,也许就是未曾解答的科学。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孟小十的眉心花钿,红色的曼珠沙华绽放在其中,熠熠生辉,比她的眼睛还要鲜艳。
“这个,是你给我纹的。”孟小十指了指眉心,她有些埋怨地说道:“当时我嫌疼,你非要纹。”
时九汗颜,那是我吗?我曾经这么缺德的么?